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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 归去来（第1页）

大海碧波荡漾，阳光照射在金色的沙滩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阿蔓正悠闲地躺在沙滩上晒太阳，姿态慵懒，几只大胆的海鸥落在她的旁边，拣拾地上的食物碎屑。

突然一个大浪打过来，将在沙滩上的一双绣着黄色小花的鞋子卷入海中，阿蔓方要起身去拾，姒无痕已踏到海水里，帮阿蔓拾回鞋子，放在阳光下晾晒。这一幕让那些海边的青年男女看得惊诧无比，尤其是在那个男尊女卑的时代。

阿蔓笑吟吟地从沙滩上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或许是远离战争太久了，阿蔓不需要睡觉也睁一只眼，导致姒千痕站在她身后许久都没有觉，阿蔓问他：“你什么时候来的？”

姒千痕回以微笑，像阳光一样灿烂：“我怕海边风大，你会着凉，给你带了一件衣服，没想到正赶上涨潮。”

阿蔓看着姒千痕干净的面庞极是舒服，对他的表现也很满意：“我这才出来一会儿，习武之人可没有那么容易着凉，你是不是想我呀？”说罢将手指放到自己的唇边，对姒千痕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她不想让姒千痕回答，像一个小精灵一般转身起来拉着姒千痕的手，漫步在海水之中。当时正值盛夏，清凉的海水从脚趾缝里来回冲刷的感觉说不出的舒服，阿蔓望着海的对面呆。

姒千痕问阿蔓：“又在想故国和故乡了？”

阿蔓点了点头，道：“山河沦陷，回去不过是徒增伤心罢了，我已经看得淡了，只是那么多亲人、朋友埋在那里，却只能遥遥地望着他们，在心里深深地念着他们。但愿司马家能善待百姓，让神州大地不再受战火的袭扰。”

两人走向沙滩，阿蔓的脚上沾满了沙子。姒千痕柔声道：“你等我一会。”不一会儿，他用椰子壳盛了满满的海水来到阿蔓面前，一手握住阿蔓的脚踝，另一只手倒下海水，冲刷阿蔓脚上的沙砾。不一会儿，阿蔓雪白如玉的脚上的沙子已被冲洗干净，姒千痕又帮她将残留的海水小心翼翼地擦干，然后穿上鞋袜，像是打理一件艺术品一样小心。阿蔓一跃而起，在姒千痕的脸上轻轻一吻，迅像一只小兔子一样跳了开去，姒千痕只觉得少女的幽香在自己脸上萦绕着，心中一阵荡漾。他的目光扫过阿蔓的脚印，似乎空气中还弥漫着玫瑰的芳香。

其实原本姒千痕也不懂做这些事情，但是自从和阿蔓在一起之后，便主动承担了许多事情，因此对阿蔓照顾得无微不至。

一只木甲鸟从空中飞来，落在慕容雪霏纤细的手掌上，阳光穿过慕容雪霏额前的碎，照在木甲鸟上。

慕容雪霏将木甲鸟上的信取了下来，是司空凡写来的：原来那日他与姬如梦执行任务后，全军覆没，两人因为不想当俘虏，便跳下了悬崖。没想到悬崖下面是一条河流，两人大难不死，但是都受了重伤，因此无法与大部队取得联系。

直到在山中农家休养了三个多月，伤势才渐渐恢复，当他们出去再次打探外界消息的时候，才知道国家已经灭亡。所幸的是他们的孩子被保护了起来，送到南中霍弋麾下。因为南中没有遭遇战火的侵蚀，因此得以保证平安。两人到了南中，姬如梦见到孩子之后欣喜异常，算是在亡国之后的的一丝慰藉。

望眼整个东川西川，尽归司马氏所有，蜀国灭亡后不久，司马昭病逝，其子司马炎废掉魏国皇帝曹奂，自称晋武帝，魏国灭亡，大好河山，尽皆沦丧。

慕容雪霏想让司空凡夫妇同时到夷州来，两人不愿离开故土，便在南中隐居起来。蜀汉旧臣李密也不愿奉诏到晋朝做官，因此写了一篇《陈情表》，以做推辞。其表曰：

臣密言：臣以险衅，夙遭闵凶。生孩六月，慈父见背；行年四岁，舅夺母志。祖母刘愍臣孤弱，躬亲抚养。臣少多疾病，九岁不行，零丁孤苦，至于成立。既无伯叔，终鲜兄弟，门衰祚薄，晚有儿息。外无期功强近之亲，内无应门五尺之僮，茕茕孑立，形影相吊。而刘夙婴疾病，常在床蓐，臣侍汤药，未曾废离。

逮奉圣朝，沐浴清化。前太守臣逵察臣孝廉，后刺史臣荣举臣秀才。臣以供养无主，辞不赴命。诏书特下，拜臣郎中，寻蒙国恩，除臣洗马。猥以微贱，当侍东宫，非臣陨所能上报。臣具以表闻，辞不就职。诏书切峻，责臣逋慢。郡县逼迫，催臣上道；州司临门，急于星火。臣欲奉诏奔驰，则刘病日笃；欲苟顺私情，则告诉不许：臣之进退，实为狼狈。

伏惟圣朝以孝治天下，凡在故老，犹蒙矜育，况臣孤苦，特为尤甚。且臣少仕伪朝，历职郎署，本图宦达，不矜名节。今臣亡国贱俘，至微至陋，过蒙拔擢，宠命优渥，岂敢盘桓，有所希冀。但以刘日薄西山，气息奄奄，人命危浅，朝不虑夕。臣无祖母，无以至今日；祖母无臣，无以终余年。母、孙二人，更相为命，是以区区不能废远。

臣密今年四十有四，祖母今年九十有六，是臣尽节于陛下之日长，报养刘之日短也。乌鸟私情，愿乞终养。臣之辛苦，非独蜀之人士及二州牧伯所见明知，皇天后土实所共鉴。愿陛下矜悯愚诚，听臣微志，庶刘侥幸，保卒余年。臣生当陨，死当结草。臣不胜犬马怖惧之情，谨拜表以闻。

晋武帝司马炎看后深觉感动，便同意等他祖母百年之后再来仕官。

司空凡夫妇常常与李密往来，三人谈吐甚是投机。

李密问司空凡有何打算，司空凡道：“如果司马氏能够善待百姓，那么他愿意和姬如梦隐居山林以终老，免得百姓再受战火之苦。如果司马氏不愿意善待百姓，那么他愿意再召集一批蜀汉旧臣和有志之士，推翻晋朝的统治，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

姬如梦挽着司空凡的手道：“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阿凡怎么想，我就怎么想。”

李密看到两人这么多年仍如此亲密，不禁莞尔。

信中又问慕容雪霏一行人的情况，慕容雪霏一一描述了，夷州民风淳朴，孤悬海外，又远离中原的战乱，几人的生活倒也惬意。

慕容雪霏在回信中希望姬如梦替她去魏云鸿和姜维的墓前去祭拜一下，等见到阿蔓成婚之后，再打算一个人回到峨眉山上以终老，只是这事，从未跟别人提起过。

信刚写完，一个脑袋从后边探了过来，笑道：“原来慕容姑娘存着这般想法，却瞒过了我们。”

慕容雪霏将书信收起，转头看去，姒无痕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慕容雪霏道：“我现在最担心的只有阿蔓，等这边的事情了结了，我也该回去了。毕竟，他们在海的那边。”

姒无痕道：“原来你还是放不下。”

慕容雪霏道：“原来没有，后来有了，自然是放不下的。”

“将来一别，山高路远，有生之年怕是再难相见。”姒无痕有些惆怅。

慕容雪霏望着窗外呆，这句话似乎听到了，又似乎没听到。

“姒无痕！”陈凝烟从门外进来，瞥了他一眼，问道：“你又来打扰慕容姑娘做什么？”

姒无痕转脸对陈凝烟笑道：“没什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慕容姑娘收到了故人的来信，司空兄弟夫妇都安然无恙。”

陈凝烟见姒无痕高兴，也随着一起高兴，拉着姒无痕的手臂道：“我和阿蔓要去陪火阑珊去挑选大婚用的东西，边走边说，我都快迟到了！”一边说着一遍拉着姒无痕往外走。

“慕容姑娘，那我去了。”等这句话说完的时候，姒无痕已被拉出了门外。

陈凝烟扭过头去，像审问犯人一样问道：“你都跟我成亲了，还往别人姑娘那里跑，你不会是后悔了吧？”

姒无痕用双手把她的头掰过来，道：“怎么会呢？我既钟意于你，又怎会有其他想法？”

陈凝烟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你见到姒千痕对阿蔓有意，为了成全他们，才故意疏远阿蔓，后来又对我分外不同，不知道你是真情，还是假意？”

姒无痕惊道：“这你怎么知道的？”

“果然如此。”陈凝烟接着说：“开始我看你对阿蔓的眼神有躲闪，而阿蔓看你的眼神和别人全然不同，就猜想你们之间肯定生了什么，没想到被我猜中了。”

姒无痕道：“如今他们很幸福，看来我当初的选择没错。”

“那你呢？幸福吗？”陈凝烟追问道。

“我现在也很幸福，有些事情过去了就再也回不去了，就当成是一个美好的回忆。当下，不正是最好的吗？何况，我能有幸和天帝之女在一起，那是什么也不换的。”姒无痕道。

陈凝烟柔声道：“要是你以后负我，我可决不饶你。以前的故事我也不想听了，我想以后和你一起慢慢书写自己的故事。”

远处的玉山白雪皑皑，天空蔚蓝，海水清澈。直到蜀国灭亡十六年后，西晋灭吴，三国归一。又过了十余年，西晋生了八王之乱，拉开了五胡乱华和近三百年动荡的序幕。而夷州一直作为海外的一方净土，中华文明在此代代传承。

直到今天，早已是国泰民安，台湾宝岛（古夷州）却孤悬在外，我们期待着有生之年能够看到游子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