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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你放他出来吧（第2页）

是的，玱玹想起了清水镇，那时他还是酒铺的轩，而阿念，正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蹙眉蹩脚地绣着一个香囊。

玱玹的喉结动了动，微微睁开了眼睛，往事列列，一切似乎都那么遥远，又那么近。他眼前出现了玟小六，正吊儿郎当地站在他酒铺面前挑衅，背后的人群中，站着沉默的叶十七。

阿念与玟小六结的梁子依然那么生动，而他与小夭结下的缘份一直都令人费解，他明明一直都在思念她，满大荒地找着她，却在某一天，那么匪夷所思地令人用尸虫这样的酷刑折磨她，又在某一天仅仅怕她逃跑生生打断了她的腿。他不敢再去想岭城，不敢再想那个夜晚，想她是如何心碎又绝决地俯向相柳...

他们俩究竟是怎么了，明明是满心牵挂，到最后都是一身累累伤痕。

“哥哥，我快出不来气了，”阿念终于没有忍住，闷哼了一声，嗡声嗡气地说，玱玹这才猛然惊觉，松开了箍紧她的手。

阿念动了动，直起身子，眸子落到玱玹的脸上，忍不住抬手爱怜地摩挲着他的鬓角，在他滚烫的额边，竟有了几丝白，阿念看着很是心痛。

“哥哥，你就将璟放出来好不好？”阿念用手轻轻拨弄着那几根白，喃喃地说：“你这个样子，如何领兵打仗呢？”

阿念想着禺强之前对她说过的话，温柔地对着玱玹说道：“姐姐也不能一直呆在岭城，她困在那里，心里一定很苦。”

玱玹闭上了眼睛，脸色越地惨白，没有说什么，腮帮拧动了一下，咬紧了牙关。

“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生了什么事情？”阿念看见他这个样子，有些心急火燎。

“哥哥，你说话呀！”

玱玹背过身去，沉默不语。

“哥哥，你将璟放出镜渊好不好？我们都是姐姐在这大荒最亲最亲的人，就不要去计较太多了！无论是谁，只要能平息叛乱，将姐姐救出岭城，都是好的呀！”

“姐姐困在岭城这么多年，实在太可怜了！”阿念拉了拉玱玹的衣角，哀求道：“好不好嘛，哥哥？”

玱玹依然沉寂无声，就在阿念满心失望的时候，他喑哑的声音传来：“传本王的旨意，青丘涂山璟，即日释放，擢封一品大将军，即刻出前往幽岭，统领战事。”

...

小夭放在竹匣里的酸杏仁不知不觉地吃完了。往年这个时候，匣子里还剩有很多，当她再次打开，看着里边空空如也再无一粒时，心里突了一下，似意识到了什么。

这个下午，她一直都坐在窗前，既不出门，也没有翻看医书，兀自望着窗外什么也不说。

“你怎么了？”骆觉得有些奇怪。

小夭看了他一眼，便挪开了眼睛：“没事。”

“骆，以后出了岭城，你有什么打算，准备去哪里呢？”小夭将脸搁在窗上，看着他将刚刚斫伐回来的树木，一根一根地砍成柴禾，堆到那柴垛之上。

她，没有再说要与他一起去七渡的话。

骆的身子顿了顿，复又弯下腰一刀一刀砍着柴禾：“你不用担心我，我自然有可去的地方。”

小夭突然想到，他其实真的没有可去之地。洪江已死了两百多年，那个山中的军队也早也不复存在，这个大荒对他来讲，竟真的再无一个可依可念之人，也无一个心之所向，可以奔赴的地方。

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却已经意识到，他听出了她的言外之音，内心又剧烈地痛了一下。复转过身，默默地背对着窗，黯然地抚弄着自己的衣角。

她突然就很懊恼，如果没有那夜，如果不知道他是谁，那她就真的可以与他一起去七渡，跟左耳苗莆一样，为他毗邻买一个院子，再给他说一个媳妇儿，就可以那么一辈子在一起生活下去。

小夭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又沉默了。

“你是在为这个担心吗？”骆不知什么时候走到窗边，笑道：“其实对我来讲，你就是个负累，我想扔已经想了很久，等把你扔给了璟，我就自由快活了。”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调笑道：“我这么俊俏的妖怪，自然有很多可去之地。”

小夭回头看了他一下，怎么也笑不出来，欲言又止，用手拨弄着手中的大肚娃娃，每当心情难受烦闷的时候，她都会轻轻抚握着它。

“你，一直都很喜欢这个木头娃娃？”骆瞥了一眼她手中，不露声色地问道。

“嗯，这是獙君的礼物，我每次拿着它，就会觉得很欢喜。”

骆忽然就别过了脸，半晌才道：“只要你喜欢，就挺好。”他默默地转过身，将剩下的柴禾堆到柴垛上，一身是汗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日头偏落到西边屋檐的时候，始冉与岳梁兴冲冲地扛了一只狍子进得院来，小夭没精没神地搭靠在窗棂边，瞅着他们将狍子扔放到院中。

“今天始冉猎到的，我们做一顿好吃的！”岳梁笑着对小夭说。

始冉已经几步跨向骆的房间，兴奋地一把推开：“骆，快出来搞弄，我们猎了一只狍子。”

骆的房间关着窗，里边有些黑瓮瓮的。他一个人无声无息地靠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就像这屋子里摆放的陈设，沉寂得没有什么生机。

始冉愣了一下，道：“大白天的，你坐在这房里干什么，”他一边说一边挥了挥手：“走，我们弄狍子去，今天爷给大家弄个野笋小黄瓜烧狍肉。”

骆失神的眸子闪了闪，嘴角微微一笑，起身出了屋子。

岳梁与骆抬着狍子去了悬崖前的溪沟清洗打理，始冉则兴冲冲地去灶房，挽起袖子开始准备食材。

小夭依然有些心事重重，提不起兴致地坐在院中剥着野葱与笋壳。

“表姐，今日让你尝尝我的手艺！”始冉是个吃货，由吃货延伸而就的动手能力，也算是他人生最大的亮点。

很快，岳梁就与骆抬着清洗好的食材回来了。小夭瞥了骆一眼，他笑眯眯的，汗水湿透了衣衫，脸色有些许苍白。

“你们先弄着，我去洗洗回来。”骆低头进了屋，拿了衣衫出来，又去了溪沟。

灶台飘出狍子与野葱交织的香味时，骆才回来了。彼时天刚暮黑，他穿着他那件有些白的布衫，一头湿拨在肩上走进来的样子竟是那么妖孽，小夭与岳梁看着他，都呆了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