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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他应该彻底离开了（第1页）

是的，骆真的醒了。虽然看起来还很虚弱，但他正坐在床榻边，抬眸看着未汀，冲她微微一笑。

那双妖孽的眼睛里有着某种灼亮的光芒，让未汀心里一慌，不知所措地退躲于门外，靠站在门边，用手捂着嘴，眼泪刷刷地掉了下来。

她明明心里很高兴，却总也止不住抹泪，好像那眼睛里有一汪泉水似的。

半晌，她才抹着脸上横陈的泪渍，红着脸怯怯地回到门边。

骆的长眉轻轻一动，还是看着她笑。这让未汀的脸更红了，心怦怦地，竟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我醒过来，以为会令你高兴，没想你却哭的这么伤心，怎么，这些原本都是为我死去准备的眼泪吗？”骆戏谑道。

未汀扑嗤一声笑出来，笑过之后又流出了泪水。

他活过来了，仿佛她也重新活了一次。一辈子，怎么可以那么苦着苦着就去了呢？

“你，真傻！”未汀心痛地叹息一声，复又小声地问：“你，现在还痛吗？”

“虽不痛，但似乎很饿。你可不可以让我先吃点什么呢？”骆嘴角一勾，笑道：“你的茄汁焖鸟蛋，还行！”

未汀愣住了，脸涨得通红，忽就有些慌张，结结巴巴的说：“那你等一会儿吧，我，我这就去做，今天刚好买了许多好吃的。”

他居然知道茄汁蛋羹，难不成也听见了她日日跟他念叨的话？未汀不敢看他的眼睛，心虚地，逃一般地跑出了屋子，脸烫得不行。

她忽就十分懊恼，平日干嘛要跟他说那么多自作多情的话呢！带着心事被窥破的羞涩，未汀开始做了起她在隐隐荒丘第一顿用心的饭菜。

她买了番茄，便用昨夜掏的鸟蛋做了茄汁蛋羹，并用小黄瓜做了肉丸汤，并洒上了细细的葱花，又用木耳金针花滑炒了狍子肉。

屋子里太过零乱逼仄，未汀便将小木桌搬到院子外边一棵野蔷薇旁边，又在屋檐下点了两只灯笼。

灯笼煌煌的光照在那丛开满了花的野蔷薇上，暮色的天空，一轮圆月还淡淡的不甚分明。

摆好饭菜之后，未汀扶着骆出得屋来，两人相对坐于木桌旁边。

一些蔷薇花的花瓣被风拂拂扰扰地吹到桌上，又飞落于碗碟中。未汀一直都很紧张，不敢迎视骆的目光。

她平时唠唠叨叨说起话来没完没了，此刻却局促而无一语，只低眉扒着碗中饭粒。她忽然对自己很是懊恼，恨自己的木讷无趣，其实以前在青丘的时候，她也日日与他相处，可并不似今日这般局促。

骆笑了，挟起一块肉丸放于未汀的碗中，道：“你比我以前见到时瘦了很多，多吃一点，以后，得把瘦下去的给补回来。”

未汀呆了一下，心中如浸入了三月的春湖，竟有了些春暖花开般的甜蜜。她飞也似地拾眸，正好碰上骆那看向她的眸子。

未汀的脸更红了，心中惴惴不安。从隐隐荒丘到青花浦，从北苑府到七渡的密林，从北苑世安到炽...她几乎将自己这一生絮絮叨叨不知对他讲了多少遍。

她讲她与世安前去密林捉狡时的欢喜，也讲了她如何在风雨夜爬过七渡的溪沟，出现在小夭院子里，她讲了她曾经的爱，曾经的滑稽与天真，也讲了想与他互相取暖共渡余生...

未汀不知他听见了多少，心里又有着怎样的打算，这让她觉得既羞愧又不安。

可骆并没有对此多说什么，甚至不似未汀想像的那样，醒来后立刻会问及小夭。

他只是单纯很有食欲的样子，对桌上的菜肴大加赞赏，间或也给未汀挟菜，让她多吃一点。

两人坐在月光下慢慢地吃着，偶尔未汀也会给骆挟上一块菜。

这样的日子可真好呀，未汀心中轻轻叹道。

自从骆醒过来后，未汀第一次察觉到这所宅子的邋遢与破败。每扇门，每扇窗都布满了虫洞，摇摇欲坠地，带着一种愤世嫉俗的倔强，潦倒而立。

屋子里每个旮旮旯旯都堆满了物件，大到石缸，缺胳膊断腿的竹椅，小到瓶子罐子竹箕以及各种肉眼可见的家什，都胡乱地堆砌在任何可见之地。

之前未汀为了炼制解药，对这些都视而不见。如今看着骆目瞪口呆的神情，甚是汗颜。

第二天，未汀便决定早早起床，好好打扫整理屋子，可她刚刚从床榻上坐起身，便听见外边传来哐当的敲击声。

披衣出门一看，骆正在修缮几处垮搭的木窗。微曦晨光中，他穿着她父亲的一件蓝布短衫，腰间系着一条暗蓝色的腰带，正挽着衣袖站在木窗前敲打着。

骆的背影不再似从前那般佝偻，虽然有一些消瘦乏力，而且还穿着不大合身的衣衫，可是看起来却是那么俊朗利落。

未汀开心地笑了，他在这里，隐隐荒丘便终有了家的味道。

未汀与骆花了好几日，才将这所破败杂乱的宅子整理得稍微像个样子。

只是骆并没说要留下来的话，未汀便也从来不问，直到某个清晨，她推开骆的屋子，现里边空空如已。

未汀的心仿似沉入了一口又深又凉的深井，许多荆棘残枝纷纷乱乱地跟着扑坠而入，将井口的光堵得严严实实。

她急忙奔出了屋子，外边除了一望无际的沙丘与远处静默的拐枣林，并不见一个人影。

未汀并没有四处寻找，只沉默地坐在被骆修缮好的木门前，双手抱膝，将脸搁在膝盖上一言不地看着远处。

他还是走了，未汀空空地笑了，喃喃道：“姐姐，我救回骆了。他不用死，以后也可好好地活，你不要担心于他。”

未汀在屋前坐了很久很久，才恹恹地起身，向着远处的沙丘走去。

她走过那片长着稀疏叶片的拐枣林，在一个微微隆起的沙堆旁停了下来。

“娘！”未汀坐到沙堆旁边，慢慢伸出双手环住了那松软的沙堆，将脸贴靠在沙子里，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娘，他都没有与我告别就离开了。”未汀轻轻地笑了：“不告别也是好的。只是以后，汀儿又是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