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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冤家中（第1页）

老雷承认是蒙的，说他当时已置生死于度外，老百姓遭殃，焉能见死不救？他就不信川军放枪还带走子弹壳。时光笑他想简单了，小林带回弹壳，检查弹壳火药燃烧及时间长短等情况，也能知道大概，人家这方面有专家。

老雷很惊讶，问，他会花那工夫？要这样说的话，还得赶紧通知篾匠铺走人？

时光让他放心，小龙已撒了十个弹壳，小林收到货，自然不会再来了。老雷联想起小山子说看见小龙在院墙后面出现过，便猜想一定是真的。

伙计小牛回来，说了小学堂的情况。老雷笑笑，对时光说：“这两个臭狗屎聚在一起，更加臭了。游击队遇到冤家了，要当心哦。”

时光笑笑，说这二人已结下梁子，游击队当个挑火棍岂不更好？这两个宝贝围着小林，也够他喝一壶的了。

时光笑罢，言归正传，说他想了解鬼子军备仓库情况。不知包子店有没有掌握这方面的情况？

老雷要小山子过来。小山子介绍，以前去鬼子仓库，还能站在门口看看。今朝开始加派了岗哨，还有身穿白大褂的进出，听“童子军”麻杆讲，昨天夜里来了一辆军车，从车上搬下不少箱子，估计鬼子运来了非常贵重的东西。

加派岗哨？白大褂出没？时光心中一喜，认为军备仓库很可能是鬼子毒气弹中转站。问老雷，小山子对仓库为何这么清楚？

老雷说估计时郎中迟早要给鬼子仓库看诊，鬼子要包子都是他送。不要小看他，手下十几个流浪儿哄吓诈骗，偷窃扒拿，本事吓隆天，平时分布在照相馆和澡堂子一带，有几个大的过年就十五了，游击队要不要？

时光很有兴趣，表态全要，请雷老板代为管理。

老雷叹苦道：“小豹子头们不好管，最近麻杆跟小山子暗中商量，想成立‘抗日童子军’，小山子问我能不能干，被我一顿臭骂。但他们既然有此想法，又不能撒手不管，不然，真出事就被动了。小山子跟我坦白，晓得他身份的也就麻杆，我建议他们打丐帮的名义，规定麻杆要断绝与包子店的联系，跟小山子碰面也要找个偏僻一点的地方。听小山子讲，麻杆当了帮主，想要弄支短枪。为哄小山子开心，麻杆前两天，让几个小家伙偷了几袋日本人的面粉扛过来，吓的我赶紧拿硬货，找翻译官换面粉。我警告小山子，他还不服。唉，真担心他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时光说，“童子军”有枪也很正常，游击队送两支过来？

老雷连忙摆手说，想都甭想，日本人狡猾的很，顺藤摸瓜的事哪个不会干？麻杆要枪不会当玩具，这小家伙心思蛮重的，他出事，联络站就废了。

时光又问“童子军”为何蹲在那两个地方？

老雷说：“麻杆不死心，蹲澡堂子为偷日本人的短枪和洋烟。蹲和睦照相馆是小山子安排的，我一直怀疑禾木是日本特务。听麻杆讲，鬼子进城前，这家伙多次去保安团，好像还有个中央军军官跟他打得火热。刚刚小林过来要带走游家父子，他还装模作样地打抱不平，被小林带走了。他这套把戏，还真蒙蔽了不少街坊，我今天也差点中了他的诡计。

时光对和睦照相馆老板禾木很清楚，一年前租下门面，整条街挨门打招呼，态度确实谦卑。老邢开面食店后，他好像对老邢感兴趣。老邢说这个人有来头，报的东北地址牛头不对马嘴，提醒他防着点。时光对照相没兴趣，没跟他打过交道。凝神回忆，觉得老雷判断有点道理。问雷老板，麻杆晓得小山子身份，他若行事不慎，暴露了咋办？

老雷皱眉，微微点头说：“小山子事后跟我检讨，我想他也是好心，年轻人犯点错误也在所难免。既然这样了，不如顺势而为，让小山子多帮助他，教育他，坚定他的抗日决心。”

时光非常敬佩老雷的胆略，又问翻译官情况。

老雷说：“翻译官走时，我请了他一顿。他提示我包子店花色品种要多一点，日本人喜欢吃料理，佐藤喜欢吃江浙一带的小笼包子。我不会做料理，也不屑去做。小笼包子倒是很拿手，下次来就能吃到。这家伙还动员我去芜湖跟他做大生意，还说今后在广县有事找他，他跟小林在东北时就认识。”

略停一会，他叹道：“不知怎么回事，搬家那天，梦见女儿被土匪抓了，这几天老是做同样的梦，父女同心，我感觉女儿真出事了。”

时光给他搭脉一会说：“你没病，可能想女儿了，家人…？”想起老郝的告诫停住了。

老雷悲切切的说：“死了，全死了。干地下工作憋屈的很，想去游击队，跟鬼子面对面的干，老郝没同意。我现在想通了，党培养我不容易，建个联络站也费劲，我若有难，你不要救我，我找翻译官出面。你下次过来也要变变样子，小林兄妹认得你，城里不少人也晓得你。”

时光极为震撼，看上去外表胆小怕事的老雷，内骨子里竟如此刚毅强大。敬佩之余，烦恼地说：“我真想不通，来中国这么多鬼子，为何偏偏在小县城遇上这对宝贝？”

“冤家，前世的冤家。不是有句‘不是冤家不聚头’么？”老雷无限感慨地说。

五

余南山见时光三人进城，去了两个暗哨点巡查。阳山驿道没有情况便去了设在阳山驿道西侧五里路光景的小竹林。这是一条少有人走的路，绕着山走，险象环生，避过国军防地，还要涉水才能到达通向宣县的山道，离十字路口有二十几里，正是小野迷途所走之路。

他正跟几位侃的兴起，暗哨过来报告，南边来了三男一女。余南山认出走在前面的是笠帽顶黑龙，另外两个矮个不断地推搡女人。他心里一喜，为自己选择这个暗哨点自鸣得意：黑龙够狡猾的，想从这里避开游击队进城，算盘打错了，你狗日的不知本道道行有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