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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老黑的春天（第1页）

夜里，谷英在给石之柔铺床，百无聊赖的石之柔来到窗户前想看看外面的月色，却被窗户缝隙处塞满的布条吸引去全部目光。

“这是什么？”石之柔不解问，谷英一边铺床一边回看了过来，下意识回应道：“这些布条是奴婢在柜子里找到的，奴婢看着都是些旧布，也没什么用，就拿来堵住窗户的缝隙，怕夜里有冷风吹进来。”

听到谷英的解释，她又抬眸看向屋子里其他窗户，不出意外的全部都用布条紧紧塞住缝隙，谷英也是真的在为她考虑，连这点小事都想到了。

次日一早，所有棉花已经按照石之柔的意思用棉布包好，固定在牛棚内部的墙上，谷英亲自盯着婆子们将厚实的稻草均匀的铺在牛棚里，等石之柔起身后，她来到牛棚查看。

刚进入牛棚她就感到这里的温度要比外面暖和许多，崭新的稻草，温暖的棉花，都让屋子里无比舒适。

石之柔满意颔赞叹道：“果然不错，有这个牛棚在，老黑也可以好好过冬了。”

谷英也很是高兴的在一旁附和：“是啊，这里看着真的很舒服，若不是知道这里的牛棚，奴婢都想住在这里呢。”

石之柔一听，打趣道：“那你住这？我让老黑住你房间？”

话落，谷英脸上笑容一僵，完全没想到姑娘会这样说，她只是开个玩笑罢了：“姑娘...奴婢只是开个玩笑...”她有些担忧的试探道：“姑娘不会真的让奴婢住这里吧？”

石之柔被逗笑，回看着谷英轻斥道：“想什么呢？这牛棚可是我专门为老黑建的，你若是想住，需的自己建一个出来，别想着抢老黑的。”

听到姑娘这样说，谷英长舒一口气，伸手轻轻为自己顺气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看到谷英真的被吓到，石之柔下意识憋笑，心想谷英还真是单纯，这话她也信。

其实谷英并不是单纯，而是出于对姑娘的绝对信任，只要是姑娘说的，她都无条件相信并服从，这才导致她在听到这样的话时第一反应不是姑娘在逗她，而是姑娘竟然让她住牛棚，会不会是自己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姑娘，自己却不知道？

石之柔亲自去将老黑接到迎春园来，住进新家的老黑显得格外兴奋，它终于不用再忍受寒冷的长夜，又有一个真正属于它的，能够遮风避雨的地方，它高兴的在草垛里来回的走，还蹭着石之柔的手，满眼的温柔。

石之柔当即下令道：“告知院子里所有女使，老黑在院子里绝对自由，晨起就把这门打开，让它可以在院子里，晚上再让它回来，她的草料安排一个人专门放置，每日都要将这里打扫干净，不然味道会很大。”

谷英当即颔道：“是，奴婢记下了，这就去安排。”

随后，石之柔回到正屋，又拿了一个金币给谷英说道：“把这个给元祥，让他到街面上给我买一些棉布和彩线，还有绣架。”

谷英不解：“姑娘这是要做绣品？奴婢会绣，您有什么想要的，告诉奴婢，奴婢帮你做就是了，何必亲自动手？”

对此，石之柔并未做出解释，只是不耐烦的催促道：“快去吧。”

谷英微抿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是，奴婢这就去。”

谷英走后，石之柔来到窗前，看着窗户的缝隙上塞满的布条，她伸手轻轻抚摸满是针眼的布条，有的已经微微泛黄，有的针眼密密麻麻，几乎都要看不清布匹原本的纹理。

自打昨晚知道这些布条的来历之后，石之柔躺在榻上仍旧在想这些布条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忽而想到此前石燕荣身上有一个无比精致的香囊，便是出自姐姐之手，她从前还在想，姐姐这院子里如此荒凉，整个屋子里连一块像样的布匹都没有，如此卓越的绣工又是从何而来呢？

直到看到这些满是针孔的破布，她才恍然大悟，看来姐姐是用这些仅有的破布练习刺绣，布匹用完之后又没钱买新的，无奈下只能是拆了重新绣，这才导致这些破布上满是针眼。

女孩纤长手指轻轻抚摸过破布，旁人只是看到一堆没用的布条，而她在这些针眼上看到密密麻麻的无奈与心酸，原本她们能投胎到官员家不愁吃穿，不愁温饱，有人伺候，已经是顶好的，可她们姐妹俩一个被遗弃，一个则是被奸污致死，别说是吃穿不愁，就是下人的白眼也没少受。

石之柔看着这些布条，心中惆怅万千，若是有可能，她真的很想自己从未遇见姐姐，从不知自己的身世，或许这样姐姐就可以好好的活着，只要熬过及笄礼，或许嫁出去之后日子就会慢慢好起来也说不定。

可她不知道的是，就算她们从未相识，真正的石之柔也无法摆脱她的宿命，她软弱不堪的性子注定要让她惨死在权如云的算计下，哪怕是知道她不会威胁到石念微的地位，权如云也还是会义无反顾的结束她的生命，哪怕是她已经尽可能的将自己卑微到尘埃里，终究也是逃不过的。

越是看，石之柔内心的气愤便越是沉重，她来到院子里挥鞭，一下一下抽打在粗壮的桃树上，每一鞭都下了十足的功夫，一刻钟下来，树皮已经是掉落满地，吓得院子里的女使们纷纷后退，躲在角落里瑟瑟抖，生怕姑娘看她们不瞬间，这鞭子就会落在自己身上似的可怕。

直到女孩筋疲力竭才肯停手，她来到牛棚里，坐在老黑身边，老黑也知趣的卧在地上，任由女孩靠在自己结实的脊背上。

女孩眼角泛出点点泪光，抿着唇，侧目看向老黑，轻声说道：“你说，若是我从未见到姐姐，她是不是就不会死？”

老黑动了动耳朵，侧着脑袋安静的趴着，此刻静谧的时光仿佛是有人偷偷塞到女孩身边似的，哪怕只是一瞬间，哪怕只是一个幻想，女孩也宁愿相信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的，这只是一场噩梦罢了，一场不愿再回想起来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