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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阿姥这夜也是想起馥娘了,随口一说,惊得岑开致和公孙三娘齐齐抬头看过来。
“阿姥,馥娘有这意思?”
岑开致点燃了一支线香,看着幽绿的香线被风吹淡,微微蹙眉,走到钱阿姥身侧坐下。
“是姑爷说是裹了脚,嫁得好,娘子也同意。本就是订了八月里吃了粢团就要裹脚的。”
钱阿姥见她们两个神色显然不大赞同,声音也低了下去。
“吃了粢团,难道真能让脚骨变软,裹足不受罪了?”
岑开致叹了口气,脱了鞋袜给钱阿姥看自己的足。
她的足纤长秀美,脚趾粉嫩剔透,只是尾趾出奇的小,像是萎缩了。
“我也裹过一日,还没捏断脚背,只是折了小趾。我耐不住,夜里爬起来用牙扯烂了裹脚布。阿娘被我气得不行,说这是你自己闹得,可别后悔。”
岑开致想起这事,心头还是一紧。
“我不后悔,我很后怕,怕自己万一被缠了足,一双三寸脚,如何挣得银钱养活自己?我连站都站不稳,如何从张家逃得脱?”
钱阿姥没说话,只看着阿囡捧着兔子灯,绕着香案蹦蹦跳跳,等着祭完了财神好祭她的五脏庙。
公孙三娘出身就不好,身边没人裹足,可她养母就是吃的就是裹足这碗饭。
她自幼进出宅院看养母给人裹足,那脚背被折断的骨裂声,女孩凄厉的惨叫声,一条条浸染了血红与黄脓的裹脚布,基本就她童年噩梦的全部。
岑开致是没遇上她养母那样的裹足婆,不然用布段将你捆得严严实实,饶是个壮汉也挣不脱,只能生生熬着痛,等着骨头和血肉都长到一处去。
“还,还是别给阿囡裹了吧,真,真的很疼。”公孙三娘同钱阿姥虽然相处融洽,可是非亲非故,也不敢太过干涉。
“我再想想。”钱阿姥还是迟疑。
岑开致虽是这老幼的恩人,但到底不是血亲。
公孙三娘有些担忧的看向岑开致,怕她太霸道,逼得阿姥不许给阿囡裹足。
寄人篱下,钱阿姥也许只能答应,可等阿囡长大,谈婚论嫁,为此又埋怨上岑开致,岂不是太冤枉?
不过岑开致没有再说,也只点了点头。
这个中秋,云雾朦胧,始终不得全然的圆满。
中秋过后,岑开致又得了张家的信儿,让她见曲氏去。
每回递消息的都是个小厮,从不见内宅女眷身边的仆妇,岑开致就是猜也猜得到,这几回都是张申的授意。
能见曲氏自然是好,可又出自张申的意思,岑开致心里便有些惴惴。
张申这人素来有些古怪,说他忤逆倒也晨昏定省,说他孝顺却总是自作主张。
总之是长辈面上抓不住他的错,但细细的想来,却是一丝尊重也无,一丝敬畏也无。
自打食肆开门,张家一直都很安生,从没来闹过,岑开致心里清楚是被张申压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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