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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缓抬手攀住了秦修宁的手臂。
秦修宁正在清理的血污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尽管他有心理准备,但那只手还是凉得让他心向下一坠。
高昀攀着他的手臂,像攀着救命的浮木竭力微微扬起头,对门外提声命令道:“传朕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仅一句就好似泄了他浑身的力气,说完后头重重向下跌去,幸亏秦修宁手疾眼快一下,将人从颈下捞住,慢慢托着放回了枕上。
“慢一点,麻药不充足可能会很疼,”秦修宁顿了顿,将自己的缚袖解下来,递到他面前,“陛下要忍一忍,剩下的交给我。”
高昀盯着眼前那缚袖愣怔了许久,似是不明白何意般推开,声音微弱但坚定,“直接来吧。”
秦修宁眉头微蹙,心中有几分讶异。他默默收回手,“那我开始了。”
他从医箱里取出麻药涂抹在伤口周围,然后拿起一把细细的刀。
他右肩有伤,将刀换到左手上,深吸一口气开始清理创面。
钝钝的痛感顿时传来,高昀为了不让自己晕睡过去,试图用说话来转移注意力,缓缓从胸腔挤出一句令他倍感后悔的话。
“你为何救我?”
秦修宁的手微微抖了一下,不知道是左手不适应,还是听到了这个他意想不到的问题。
“职责所在。”
他深呼吸,强迫自己埋头专注,手上的动作逐渐熟练,谨慎而利落,伤口周围被一点点剔除干净,所幸伤口不深只是个锥面。
“我是问你怎么会来。”牵扯了皮肉的动作疼得他一嘶,心道这人的麻药好似就没有管用过。
手中的刀微微迟滞,这是第二次他没有在他面前称“朕”,恍如隔世又裹挟着巨大的疏离感的陌生一时又横亘在二人之间。
可他手上熟练的动作并没有停下半分,甚至还分暇感受到捏在他手臂上的指尖比刚才还凉了几分。
他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无奈,唇角一勾竟然笑出来。
“皇上这样问有意思吗?”
冰凉指尖倏然离去,秦修宁也随之停下手中动作,望见那张苍白的脸上有一瞬而逝的失望。
秦修宁知道此刻应该保持冷静,这是一位医者最基本的职责。但有一两颗火星,从暗藏的岩浆表面跳出,出噼啪的响声,震动着他的心脏。
他深呼吸,收回落在那微红眼尾的目光,终是忍下了,继续低头去处理伤口。
窗外雨声代替了世间万物的声音,也遮挡了光。高昀辨不清他的脸色,良久看到那凌厉如刀削般的侧脸,从眉间到鼻翼到薄唇到下颌,如连绵山峦,只是覆盖着万年不化的积雪。
“你怎么会突然出现的.....你本应在山下。我有护卫,不需要你....”
忽然,秦修宁再次停下。
两人视线相对,那深不见底的黑色瞳眸中明显起了波澜,凝望时令高昀不自觉浑身冷,像被山间的风穿透。
“皇上究竟想听臣说什么?又想怀疑是臣提前设计好这一切?”
“还是想听臣说,宁可抗旨也要冒险偷偷尾随保护陛下,是因为,七年了,臣其实一直对陛下念念不忘?”
“说起来臣倒是好奇,究竟是为何陛下会屡次将自己的性命置之度外,既然命都不在意,又在意臣这点动机做什么?”
小小的卧房里,空气仿佛凝固了。
高昀本想辩驳他只是贪念那一时半刻的自由,但面对秦修宁冰冷的质问他忽然无言以对。
许久,他低声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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