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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通話紀錄內那無數通打給夏商舟的未接電話，再看看那一片漆黑的窗子，頓時嘗到了那天夏商舟守在他樓下那焦灼徬徨的滋味。畢竟，開心也好、生氣也好，至少給個表情，他們仍有對話的可能……

原來……被放生的，不見得快樂。

想到今天分別時夏商舟失望落寞的神情，堯舜宇抱頭蹲在路邊，陷入了深深的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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堯舜宇每天都坐在公司附近的餐廳，一待就是一整天，還刻意選了個靠窗的位置，能將夏氏的正門盡收眼底。

可是一周過去了，夏商舟依舊沒回來。

他無數次想傳訊息，但想想又後怕──他該用什麼立場傳訊息給夏商舟呢，離職的前員工？狠心糟蹋他心意的可惡傢伙？理由呢，求複合嗎……不對，他們又沒有交往過……他就這樣百般糾結，最後一個字也沒傳出去。

眼前的牛肉麵氤氳著熱氣，手工麵條Q彈有嚼勁，湯頭濃醇滑順，甘而不膩，有牛骨的濃郁跟蔬果的清甜，從香氣到口感全都無可挑剔地完美，可不知為何，堯舜宇卻想死了那晚他幫夏商舟煮的、被他嫌得要死的牛肉風味泡麵。

咸膩嗆辣的氣味，他一點都不喜歡，但夏商舟心滿意足的笑臉卻在他心頭縈繞不去。

──那廉價的玩意兒有什麼好的，你怎麼能笑著接受呢……

堯舜宇慢悠悠拿起湯勺，輕啜一口色澤濃郁的琥珀色湯頭。

真好喝，他心想，視線卻模糊了。

「醃黃瓜，請你的。」老闆端上一碟精緻的小菜，視線一偏，便見這個與他相談甚歡的常客雙眼通紅，鼻水止不住地流。

有這麼辣嗎？

老闆困惑地想，再看看堯舜宇碗裡的番茄，意識到那不是因為辛辣導致的生理性淚水，心下瞭然，見四下無人，便坐在堯舜宇對面，將紙巾推到他面前。

「……曾經有一份真誠的愛情擺在我的面前，但是我沒有珍惜。等到了失去的時候，才後悔莫及，塵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堯舜宇鼻音濃重語帶哽咽，語畢，還緩緩擡眸看向老闆，像是個迫切想知道答案的學生。

老闆看著那雙烏黑的眼睛，不太確定堯舜宇是否想要他的答案，思忖片刻，才悶聲說：「1995年，齊天大聖西遊記，至尊寶？」

聞言，堯舜宇不禁翻了個白眼。

「……我不是在玩周星馳的電影台詞快問快答啦。」他悶聲說道，但老闆這通操作，的確成功轉移了那方才要將他淹沒的惆悵情緒。

第73章再來一次的機會

這家餐廳是堯舜宇意外發現的，他某天在午餐時間路過，看見這間由老宅翻的無名餐廳，探頭一看，店內裝潢雅致，還傳來陣陣香氣。他視線一偏，看到牆上的手寫菜單，品項不多，卻瞬間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黯然銷魂面？呵，老闆該不會是周星馳的狂熱粉絲吧。

老港片迷堯舜宇呵呵想著，見店裡還有空位，便好奇走進，並點了一碗牛肉麵。那驚人的美味讓堯舜宇開心不已，在他大快朵頤時，年輕的老闆端上小菜，正要轉身時手機大響，是粵語經典老歌＜情花開＞，歡快甜膩的節奏讓堯舜宇不禁噗哧一笑。

「1994年，周星馳，破壞之王？」他小聲說道，同時吸了一口麵條。

他感覺老闆停下腳步，又走回他桌邊，他仰起頭，就撞上老闆溫和卻晶亮的眼神，年輕老闆指向櫃檯收銀機旁的一尊公仔，是電影中出現過的蒙面加菲貓，兩人沒有對話，卻達成了同好交流的默契，自此他就變成這家店的忠實顧客。

但此時堯舜宇沒有心情跟老闆瞎聊，無奈扯開一抹微笑，將檸檬水一飲而盡。

「古老闆，你覺得男人和男人之間有真愛嗎？」

堯舜宇一面說，手指輕輕在玻璃杯緣不住畫圈，是真的很迷惘。

但這個問題老闆也無法回答他，只是仰天長嘆：「你覺得只有男人和男人之間需要討論真愛嗎？」

古老闆這話沒有正面回答堯舜宇的問題，卻又實實在在地回答他的迷惘。

──愛就是愛，無關性別。

堯舜宇看著湯碗裡紅澄澄的番茄，刺目的紅讓他想起那張喜帖。龍鳳呈祥，光明燦爛的祝福……男人跟男人在一起不是稀奇事，他當時說得稀鬆平常，可到頭來自己卻退縮了。

他一直以為夏商舟之所以找上他，只是想談一場沒有負擔的戀愛。

──堯舜宇，你笨死了！

他怎麼可能沒有負擔，夏商舟必須承擔的東西，比他認為的要多多了！

──夏商舟，你說得對，我很笨，笨到現在才想明白，我有多喜歡你……

沉重的情緒幾乎要淹沒了他，堯舜宇覺得自己又要哭了，連忙喘了一口大氣，視線瞥向窗外，豈料那輛黑色勞斯萊斯不知何時已停在門口了。

他回來了！

堯舜宇大喜過望，猛然從椅子上站起，太過激動的緣故還撞翻椅子。

坐在對面的老闆被他嚇了一跳，順著他的視線看到那輛車，終於明白這傢伙整個禮拜窩在他餐廳就是在等人。

「如果上天給你一個再來一次的機會，你會對那人說什麼？」

古老闆低磁的嗓音響起，堯舜宇轉回視線，看向老闆的眼睛，像是得到了莫大的鼓舞，仿佛撥雲見日，籠罩在心頭的陰霾緩慢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