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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再一想,他这般机关算尽的人,又有什么事是没有深意的?
就连那日穿着一样的衣袍去宫里,那衣袍也是另有深意。
能登高位的人,要做君王的人,岂是那么简单。
到底是她愚蠢。
总以为那便是待她好了。
她心绪微恍,问道,“公子要听真话?”
那人不急不慢,仿佛正在等她开口,“说来听听。”
她垂着头,“奴是魏人,做不了公子的人。”
那人顿了片刻,却并不生气,只是道,“你的话说得太早了,我的人该是什么样的?”
“公子的人该是正统的燕人,该出自兰台,该与公子一条心。”
她想,自己终究要回魏国去,那里是她的根。
多久都要等,哪怕是一具腐烂的尸骨,那也要走。
他只是饮着茶,许久没有说话。
马车一顿,沉重的宫门被缓缓推开,王青盖车四角垂下的赤金铃铛出空灵的响声来。
那人搁下了茶盏,“我若不放,谁都带不走你。”
小七心里一凉,好似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上,“奴不明白,奴只是个战俘,公子留着到底有什么用。”
那人眉心微蹙,“既知道自己是战俘,便不必再问那么多。”
小七怅然垂下头去,低声说道,“奴总是要回魏国的,那里有奴的父亲母亲。”
有她父亲母亲的坟。
这个清明无人清扫,年节无人烧纸钱。
那明年呢?
明年清明亦无人清扫,明年年节亦无人烧纸钱。
三十八年之后呢?
到那时坟头早就长满了荒草,不,到那时也许坟头都不见了,早就被夷为了平地,连寻都寻不见了。
每每念及此处,心中都悲怆不已。
她的眸光落至他腰间,她的玺绂尚且还悬在那里。方才在殿内,想必沈宴初也看了个清清楚楚。
她心中郁郁不解,真真正正的战利品。
人是,玺绂亦是。
那人早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嗤笑一声,“沈晏初待你不错,只可惜追封毫无意义。”
小七脑中轰然一响,“追封?”
他的话凉薄寡情,不带一点温度,“姚小七早在年前便与魏俘一起死了,怎么不是追封?”
小七脸上血色尽失,大表哥护在手心的,许瞻视之如敝屣。
她知道许瞻向来总看轻她,因而才动辄口不择言,在城楼上那一箭也不曾眨过眼。
可笑数日前才承认了她的身份,如今轻易又反悔了。
小七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许瞻早就把她看作死人了。
端的是应了他最初的话,“你在我眼里如同死物。”
也正是因了他轻慢的态度,才叫裴孝廉屡屡想要杀她。
她心中刺痛悲凉,低喃道,“这么说,君子协定是假的。”
那人目光冷着,“你一再背逆,算什么君子。”
好似的确如此,屡屡忘记他的话。他不许她见沈宴初,她见了。他不许她说话,她也与沈宴初说了。不止说了,还与沈宴初举止亲昵。
她黯然失神,声中颤,“这么说,公子是不会放一个死人走了?”
那人笑了一声,并不答她。
反倒是执起她一双手,凝眉细细打量着,少顷问道,“是哪只手?”
小七怔然问道,“公子问的是什么?”
那人挑眉,取出了金柄匕,“方才沈宴初握的,是哪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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