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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与瞪他一眼,心道一个断袖,凑什么热闹
布夫人唬着了,有点回不过神来。半晌才敷衍地笑“国公真是说笑了,蓬门筚户,怎么敢高攀呢”
只差脱口而出大呼使不得了,贺兰敏之臭名远扬,哪家敢把女儿嫁与他沈氏开始绞尽脑汁,一定要在两年之内把闺女许出去。这是个比较严重的问题,前有强敌后有追兵,两年后落进贺兰手里,那怎么了得
“夫人还是信不过常住啊”贺兰自然知道人家不待见他,他也不甚在意,反正这样的遭遇多得数不清,习惯就好。他朗声笑,“我与暖儿私交甚好,不瞒夫人,她拿我当朋友,什么心里话都同我说的。夫人别忙推辞,还是考虑考虑再说吧”
沈氏脸上讪讪的,“是么暖儿这孩子倒未同我提起过,回头我再问问她。”边说边给贺兰斟酒,满脸堆笑打岔道,“粗茶淡饭慢待国公了,国公多担待才好。我家暖儿在兰台承蒙您照应,这趟回来瞧着气色
也不坏,我和我家郎君对国公感激不尽。来来,国公爷畅饮几杯,这是家下窖里陈了十五年的花雕,尚且还能入口吧”
贺兰现布暖指东打西的本事原来是师承乃母,大觉好笑起来,故作惊讶地曲解道“我原不知道,这酒是布暖的女儿红么”
沈氏果然愣了愣,“不是的”
容与不耐烦地开口,“少喝些吧,喝多了说胡话。殿下的东宫正筹备大婚呢,国公有这闲情插科打诨,不如给婚宴想想点子吧太子娶妃,你这做表兄弟的不出把子力么”
贺兰被点了死穴,垂下眼有一瞬恍惚,隔了会儿轻蔑一笑道“宫里多的是泥腿子狗奴才,哪里用得着我操心我且乐我的,大婚能不能成还说不准呢,这会子急什么难道上将军以为定下的就变不了了吗须知道人算不如天算,皇后娘娘还作兴换人呢,何况是个小小的太子妃”
容与探究他,他却已经掉过头去看苏幕遮了。沈氏忧心忡忡,担心真有个万一,暖儿在他手底下供职,
以后的路不好走。犹豫地叫六郎,“你看”
容与宽慰道“姐姐不必理会他,这人信口雌黄惯了,多半是混说的。他有了意中人,不会打暖儿主意的。”
沈氏松了口气,“那就好。”
好么一点都不好
次日清晨便有麻烦事找上门来了,世上哪里来不透风的墙布夫人的兄弟领了个姑娘来,十五六岁光景,看容貌,竟然像布家的独养女儿这话是从一个曾经给布暖做过衣裳的裁缝口中散播的,消息一出,顷刻便闹得满城风雨。
咚咚鼓敲响的时候,夏侍郎也领着宗族里两个长老如期而至了。
门下小厮来通传,说夏侍郎到访的时候布如荫有点慌神,对沈氏道“你看看,怕什么来什么,果然是欠下的债,早晚要来讨的。”
沈氏心里虽乱,倒还算镇定的,冲丈夫叱道“怕什么谁欠他夏家债了是他夏景淳耽误我女儿,对不起我们布家,还倒打一耙,偏要葬送我暖儿一生么
简直叫人忍无可忍就算知道了又如何,若换作我是他,睁眼闭眼地过去也就算了。我们送了人进敬节堂,他夏家面子也有了,何必再生事端,安生日子不要过么”
布如荫没了主意,“那你说这会子怎么办人到了门上,总不好不见的。”
“见只管见,也别做出虚腔来,只当咱们不知道他的来意。自己沉不住气,越落了他的口舌”她拿绞股钗别住了头,起身掖好帕子道,“咱们官小,架不住他权大威大。可你别忘了,后园子里自然有压得住他的人,就算闹到刺史那里去,我兄弟的镇军大将军不入他的眼,周国公总不会袖手旁观。”走了几步,回头看布舍人蔫头耷脑的样子,又按捺不住地要火,“你有点精气神成不成霜打了似的你要没胆量,上屋里躺着装病去,我来应付他夏以俭”
布如荫当然不能叫老婆说嘴,当即不屈道“我没胆量奶奶个大头菜,看我如何舌战群儒”言罢遂昂挺胸跨出房门去。
沈氏看他男子汉气概大大作,尤其骂了句不甚文
雅的糙话,知道他这趟来了脾气。一头快步跟上,一头吩咐人上园子请舅爷去。
厅房里群儒倒没有,连着拉长着脸的夏侍郎,就只一胖一瘦两个他请来的公亲。那两个公亲在正坐两侧的圈椅里坐着,手边搁着一盏瓜棱茶碗,有点事不关己的神气。
布如荫大步流星进了门槛,抬手作拱道“哎呀,光楣兄来了,有失远迎,见谅见谅”
因为两家是定过亲的,见了面也不必以官职相称,只叫小字。夏侍郎起身还礼,面上尚且客气“今日不请自来,是我的不是,还请布兄海涵。”
虚礼来往过了,夏侍郎懒得兜圈子,直隆通道“小儿仙游业已三月余,家下老母昨日还在感念令爱厚意,说如今这样痴心的孩子不多见了,原打算这月初九在寺里做公德祈愿,可昨儿听说了一桩怪事情。府里门客在酒馆吃酒时,风闻令爱出了敬节堂,已然回到府里了”
布如荫做出惊愕的表情来,“这是哪个混账胡扯我家暖儿至今仍在敬节堂里,哪里就能回来了”
沈氏适时掩面哭起来,“我的儿苦,日日在堂里吃斋念佛,还要受人磕磴我前儿才给堂里主事送了米面钱,这会子传出她私逃的话来。我们诗礼人家,怎么受得这冤枉郎君听信谣言,岂不伤了两家和气么”
夏侍郎见惯了大阵仗的,他们红脸白脸唱得起劲,这与他毫不相干。他只要维护儿子的权益,纵然九郎早殇,到底一尺三寸捧大的老幺。生前订下的亲,媳妇儿愿意进堂守寡,对亡者算是个告慰。这事在九郎灵前通报过,如今成了骗局,夏侍郎只觉对不住儿子,一定得讨要个说法。
“我今日来也没别的意思,大家当面锣对面鼓共议。就如夫人说的那样,咱们儿女亲家莫伤了和气,日后总还要来往的。夏某人不喜欢肚里打仗,有疑问摊开来解决,弄明白了,亲里亲眷的好相处。”他说得掷地有声,“因此夏某请了祠堂里的长老,一来做个调停,二来是个见证。请布兄与夫人大开方便之门,也为令爱表个清白。”
沈氏有点受不了了,冷眼道“郎君这话我不敢苟
同,我家布暖受的委屈还不够多吗清者自清,用不着表什么清白。”
洛阳城但凡大家大户都有祠堂,各祠堂间也有联系,彼此推选,最终产生几个有威望的长者做统一领导。今天出面的就是两位很有些脸面的头脑,既掌管布氏,又约束夏家,手里还捏着敬节堂的事物,来头很是不小。
“我们原不知道这里头原委,夏阁老相邀,总不好驳了面子。”瘦高个儿的长老捋了把胡须道,“话说到这份儿上,敬节堂是清静之地,我们男人家也不好贸然打扰,否则往那里查人,也就清楚了。我们才进坊院时问了当值武侯,说昨日进府的姑娘还在府上。既然如此,何不劳动夫人请那位娘子一见,是或不是便有分晓。”
沈氏哂笑,“陈长老,不是我不卖您老人家这个面子。不瞒您说,我府里是来了这么一位客,是我两姨表妹家的闺女,如今在集贤书院供职。这趟是因着兰台往陪都运送典籍,她才随兰台监史同来的。这样多少年不走动的远亲,又不是自家侄女儿,前脚到,后
脚就请出来问话,没的把人家女孩儿吓着了,我不好和人家爷娘交代。”
“请夫人勉为其难吧”陈长老看看对面矮胖的男人道,“房兄,你也开口说句话,受人之托不好这样的吧”
姓房的长老这才道“布舍人也是知道规矩的,有人请了咱们出面,这事横竖就得有个说法。你瞧大热的天,我又生得胖,兜搭下去当真是受不住。索性请人出来的好,咱们自己人好说话,私下里弄清了,神不知鬼不觉的,脸上都光鲜。要是闹开去,吵到衙门里升堂过审,大家场面上的人物,怕闹个没脸,何苦来”
这通软硬兼施,眼看着把人逼到绝路上了,要含混过关是没想头的。夏侍郎亲自出马,事情便无转圜,不弄出个子丑寅卯来绝不能罢手。沈氏心里突突地跳,强作镇定道“那我要问夏家郎君一句话,若是府里的女孩不是布暖,夏家郎君怎么样我布家不能蒙受不白之冤,替你家九郎守了这三个月,也算对得住九郎在天之灵了。请夏家郎君解除婚约,让我女儿回
我夫妻膝下侍奉父母,可好”
谁知夏侍郎别过脸去,哼道“夫人想得忒长远,究竟事情怎样还不得而知。敬节堂里人还在,那地方长翅膀也飞不出去。我如今怀疑的是你布家李代桃僵,不知胡乱塞了个什么人进去冒充,骗取了朝廷嘉奖,骗取了五里外的贞节牌坊。这事要细论下来,是欺君罔上的重罪。夫人还是多担心如何收场吧要交代,等事情闹明白了,自有分晓。”
这里面红耳赤争了半晌,外面容与换了公服进来。绛红的袍衫软甲,一身凛然正气。进了门也不说别的,对廊庑下的人道“进来吧,让阁老和公亲看看,你可是布家的娘子。”
外面人迈进门槛,团花绿襕袍,头上是皂纱的软脚襆头,标标准准宫掖女官模样打扮。冷着脸,对座上的夏侍郎作了个揖,“兰台司簿给夏阁老请安。”请牢记收藏,&1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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