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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铮这会还跪在地上,脑中竭力思索着要如何劝说慕无离不要将薛家造反这事捅到圣上面前去。
——尽管慕无离对他说他身上战功卓着,薛府不会牵连于他,仅凭这些,姚铮是安不下心的。
就是因为太子殿下战功卓着,才功高震主,圣上怎可能放过这削去殿下势头的大好机会?
姚铮还沉迷在自己的思绪中,直到一只苍劲有力的大手伸到他眼前。
“还不起来?地上不冷么?”
那两人才走,姚铮一抬头,慕无离眼中的怒火似顷刻间烧尽了,转而化成无边暖意,拢住他全身。
“殿下不生我气了么?”凉透苍白的手放在慕无离手中,顺着慕无离牵他到烧着炭火旁的软榻坐下。
“吾情急之下,一时严重了,你莫往心里去。”慕无离牵着他的手抵在坚硬的胸口,“知道抢别人衣服穿,怎么也不抢件厚实些的?”眼角带着笑意。
姚铮眼眶一热,险些涌上水雾,他吸了一口气,“衣服太重,不好隐匿身形,身子轻便才好夺人性命。”
慕无离轻笑出声,“看来经过伏祈山一役,小铮手刃他人已再无顾虑了。”他望着姚铮半身血腥,浓墨重彩的五官衬着身上的杀机,又美又狠,慕无离简直喜欢极了这朵会要人性命的曼荼罗。
从前的他,身上有天真、有无畏;有生机,也有倔强。
如今的他,双手沾染血腥,多了几分快意恩仇,多了些狠辣决绝。
无论哪一个,都叫他魂牵梦萦。
姚铮眼眸幽幽望着烛火,轻声道:“殿下,我如今可是一把好刀?”
慕无离抚着他绸缎般的乌,“当然。可吾舍不得这把好刀有丝毫磨损,合该供起来。”
慕无离摩挲着姚铮这十几日手心干活磨出来的茧,忍不住心疼,“小铮,在吾眼中,你本就是至宝,无需为吾做任何事来验明自身,也无需验明给任何人看。”
姚铮享着这份温柔,贴近慕无离冰冷的甲胄,半靠着他,姚铮似能感到那铁甲之下的宽厚胸膛中,火热的情愫在跳动。
“有些事情于我而言意义非常,若不做,不知该如何安心待在殿下身边。”
慕无离叹气。
“我为殿下卸甲可好?许久没有伺候殿下宽衣了。”
慕无离眯起明眸,“铮儿说这样的话,吾当真会误解。”
姚铮一脸无辜,“我从前不也常常侍奉殿下安寝,何来误解?”
慕无离暗自咬牙,顿时凑上前去想要吻他。
姚铮失笑,推开他,“营中人多眼杂,藏不住动静。”
慕无离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吾轻一些。”
姚铮想起那日在正殿之中的事,莫名羞燥,推开他,“殿下起身吧,谁让纪大人被殿下支走了,只能我来伺候殿下卸甲。”
慕无离见姚铮起身,只好由着他牵着手站起身,任由他一件一件地解下身上的甲胄。
待快尽数卸完时,姚铮垂眸,心头却忽地重重一跳。
殿下腰间系的,是他送的那抹衣带,白鹤栩栩如生。
姚铮将最后一件护甲扔到一旁,静静拥住慕无离。“殿下用这样的衣饰,该被旁人笑话了。”
慕无离收紧双臂,将人牢牢嵌在怀中,“何人敢笑话?吾治他的罪。”
姚铮在他怀中闷声轻笑:“殿下何时会给人治罪了?”
他手心隔着衣料贴着慕无离腰间紧实的肌肉,“我和纪大人这样自作主张,殿下都未曾责罚......”又忽地想起,“不过,听晋将军说,殿下已经罚过纪大人了?”
姚铮感到慕无离轻轻摇头,“吾未曾降罪于他,也未曾责罚,只是训责一番。大概殊珩心中觉得对你不住,自己去刑堂领了军棍。”
姚铮失笑,“这个纪大人......”
“此次的确是殊珩过分了,伏祈山兵力之密集,武艺高强者之多,就是吾一人潜入,也难保全身而退。”
慕无离眸光落在他瘦削的下颌,更觉愧疚。
“小铮,殊珩和晋琏年少便跟随我,说来比起皇亲手足更为熟悉实不为过。吾有时对他们宽纵惯了,你在吾身边,自然免不了与他们来往,若他们对你有失分寸......”慕无离似斟酌着语气,“不,是任何人冒犯于你,你尽可告诉吾。”
姚铮笑了,“告诉殿下,然后让殿下如父兄一般,替我训责一番吗?”
慕无离闻言神情似有不满,正欲说些什么,姚铮却伸出食指抵住他的唇。
“殿下,我早已过了在外头受了委屈回家寻父兄做主的年纪,”姚铮黯下眼眸,“尽管幼时我总盼着——”
“可如今,不论受何种委屈,我都能自己讨回公道。”姚铮微微松开那怀抱,抬眼看着慕无离,“不然殿下赐我一身武艺又有何用?”
“纪大人如何待我,晋将军如何看我,我都不在意。”姚铮定定看着他,只见殿下眼底愈深沉,那眼中似是亏欠,似是怜惜。
慕无离的指节描摹着他的侧脸,情愫流动于指尖,更显缱绻。
“吾早知,太子府的高墙,留你不住。任凭吾如何为你铺就阳关大道,于你而言,终究不如那火海刀山来得痛快,是也不是?”
姚铮柔情万分地吻在慕无丽锋利的下颌:“阳关大道也好,火海刀山也罢。殿下在何处,我就在何处。”
脉脉温情过后,姚铮终于想起来,他忘了什么事。
“殿下,霜绛在京中如何了?”
“林小公子自举荐此行作军中的随行军医,吾想他是为了见你。”慕无离无奈一笑,“可荒山苦寒,山下刺客武艺高强,山中乱局未平,因而在进山前,傅云起怎么也不同意林小公子一同入山,见劝说不动,便将人一掌打晕了,安置在农庄一客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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