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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第1页）

林然应了声，放下筷子站起来，转身前犹豫着看了她们一眼。

奚辛笑眯眯招手：“去吧去吧，阿然做个好梦。”

看见奚辛笑得不怀好意的样子，林然反而放松下来，这才是日常的奚妈妈嘛，突然那么安静像憋着什么大招可太吓人了。

林然抱着风竹剑心满意足地走了，奚辛凝着他的背影，“噗嗤”一声笑。

她尖细的指尖扣住桌角，一点点掐进木头里，嗓音像流淌着热糖一样甜腻叹息：“他真可爱，是不是师姐？我们阿然是世上最好的男人，谁能不喜欢阿然呢。”

江兰亭罕见地冷下脸：“奚辛，阿然是你的师侄。”

“那又怎么样。”

奚辛笑道：“你当我是你，会在意这些虚名吗？我既喜爱他，那什么纲常伦理非议唾骂在我眼里，都及不上他一根手指头。”

江兰亭盯着奚辛，沉声说：“奚辛，他是我们看大的孩子，你真的舍得因为自己的那些私心、那些不可见人的贪欲，毁了他明媚美好的世界吗？”

奚辛脸色一顿，浑身气压越来越晦暗。

突然，房间里的桌椅瞬间炸裂成碎片，哗啦啦碎了一地，她站起来，拂袖走了。

江兰亭并不生气，反而松了口气。

她知道奚辛生闷气，才算是把话听进去了，以后也会克制住不在林然面前放肆。

但是江兰亭没办法完全放下心来。

她太了解自己这个师妹，奚辛太偏执了，她能拥有的、想拥有的东西太少了，以至于对仅能握住的，都会拼命地不择手段地抓住。

江兰亭紧锁着眉，半响沉沉叹了口气。

......

林然吃饱喝足睡了一个大懒觉，就在后山竹林里闭关削剑鞘。

剑鞘其实不难削，但是林然不想出去，江兰亭和奚辛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冷战呢，林然才不想去当炮灰。

而再外面新拿到剑的弟子们更是正满世界招摇，光林然就听说晏霄月和楚御清已经被很多弟子追着求比试了，侯南更是最近带着赤莲剑到处逮机会刷声望值；风竹剑虽然名声不怎么响，到底也是把神剑，林然要是出去指定逃不过被围追堵截。

林然一点不想凑热闹，干脆装作潜心研究剑鞘的样子，机智地躲在竹林里躲闲这一躲就是好几个月。

这一天，林然收到了一道从北辰法宗传来的通讯符，是侯南来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万剑林里动不动就嫌他烦嫌他墨迹嫌他唠叨的侯南，现在竟然会传道符过来，林然还是有点欣慰的。

“十年一度的云天小秘境又要开启了，听说姑姑打算让楚御清、晏霄月带着你们剑阁一些金丹以下的弟子前往历练，里面肯定有你，你趁早做好准备吧。”

林然愣了一下，才恍然，原来时间过得这么快，云天秘境的剧情就要开始了。

林然想了想，把雕到一半的剑鞘收起来，挂好风竹剑往外走。

已经是黄昏了，瑰丽的余霞洒满群山，林然踩着斑驳的光影走出竹林，没走几步，就看见江兰亭。

她背对着他，站在山崖的边缘，脚下就是万丈峭壁，雪白的衣袂被劲风拂动，剑一样挺拔坚韧的背影，被映了半边夕阳凄艳的光影，像是能扛住世间所有荒凉悲悯的重负和过往。

林然顿住脚。

有那么一刻，他无可避免地回想起那些他不太愿意想起的，原本故事里的、关于她的未来。

其实在原本的以男主视角的剧情线里，对江兰亭这个万仞剑阁元婴第一长老着墨不多，甚至连个配角都算不上。

她一直没什么存在感，在楚御清的记忆里，只有偶尔的宗门大事上，能见到这位神龙见尾不见的师叔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懒散随意地附和着宗门的决议。

有传言说她极好酒，一日不可无酒。

有传言说她剑心已毁、无情剑碎，不过是半个废人，早已不是当年盖压天下豪杰不可一世的无情剑主。

有人说她是自甘堕落，有人说她名不副实合该早日让位……

所以甚少有人知道那把被她亲手封藏的爱剑，甚少有人知道她和那永远容颜不变的诡艳少女避世而居的过往，就像没有人知道她的头其实会夙夜地疼，咳血时，再烈的酒也麻痹不了因为强行压制剑心而深入百骸的裂痛。

直到后来的那一个冬日，万仞剑阁穹顶天牢轰然破裂，不计其数的被镇压的妖魔恶怪破封而出，剑阁猝不及防，仓促迎战，以一宗之力，毅然迎战那些来自整个沧澜界被关押了万千年的罪徒。

弟子、长老，稚嫩的少女、严肃的师长…如群星陨落，旌旗蔽天，剑光并血色凋落，累累尸骨铺满整座祁山，血染山河。

江兰亭，那几乎被所有人忽视遗忘了千年的无情剑主，悍然拔剑而起，一人一剑，以化神之威，重塑天牢，与出世的堕魔同归于尽，祭一身骨血魂魄，还了沧澜界百年的太平。

她会在那一日踏破元婴，成就化神，也在那一日，以剑客最壮丽的方式，轰然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