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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夭柳的人间烟火164－166（第2页）

小夭待着五神山上，不怎么下山走动，隔了月余，相柳才收到小夭寄来的毒药，这一次的毒有些特别，都是些黑暗的东西，黑色的蝙蝠张牙舞爪惹人生厌，黑色的又像鸳鸯又像水鸭的一对鸟儿口歪眼斜，黑色的并蒂莲花上落了只黑漆漆的癞蛤蟆……相柳最开始看的时候笑了笑，但看着看着，心里也陪她开始有些疼。她这样宣泄而出的情绪，想必也曾经盘旋在心头吧，那样沉闷的暗色啊……

五神山连着海的滩涂，生有许多嶙峋暗礁，虽水位不深，但暗流漩涡毫无规序，船至此处多有意外，久了，连世代以渔为生的神族也轻易不会驶向这里，天长日久，岸畔就生了一人多高的野草。

相柳那日，本是要巡视周遭营地结界是否遭破坏，不知不觉对着月亮升起的方向，又飞远了一些，直到快要看得见五神山山势起伏，毛球警觉地低叫一声，提醒主人，再往前自己可就暴露了，相柳才意识到，居然就这样飞越宽广的海域，来到小夭的所在。他不得不承认，自从收到她那样暗沉的一盒毒药，自己早已想来亲眼看她一眼，才可安心。

情知看不到人，离她近一些也是好的。相柳跳下雕背，又在水底潜行了一阵，缓缓进入那堆暗礁与野草掩映之处。走了才几步，就听见有另一个清浅的呼吸声，有人？！熟悉的心跳声，让相柳有些不敢置信，他掩藏声息摸了过去，才又几步距离，前方草凹里果然有个小小身影正屈膝坐在石头上呆。

166与你一起共赴人间烟火。

相柳正在犹豫，不知该不该现身过去，还是，只这么沉默地看看她，看一眼就好。相柳没有出声，安静站在原地，看着她两只小手抱着膝盖，眉头微微蹙着，怎么？涂山璟大婚已过去月余，她还在为这个难捱吗？倒是小夭不知听到或是感觉到什么，她试探地朝相柳来的方向问，“相柳？是你吗？”

要现身吗？相柳的脑袋还在犹豫，但一条腿像是有了独立意志般已经迈了出去，在看到小夭脸上浮起的表情之后，他再也不后悔自己今夜的出现。

她笑了。

看到野草影影绰绰处那一抹孤白，小夭抛下手中把玩了很久的一根野草，紧跑几步奔向相柳，“还真是你！”

“吃了你一堆黑漆麻乌的毒药，觉得浑身不舒服……”相柳很想咬一下自己的舌头，怎么九颗脑袋只想出来这么一句，借口不像借口的鬼话。

但小夭关心则乱，根本不疑有他，熟练地将他右手腕擎起，为他把脉，随着他心脉节奏默默感知了很久，才放下心说，“你那身体强壮得跟牛犊子似的，我的毒根本没问题。”又想这几日他以防风邶的身份出席了不少宴席，酸溜溜地说，“不知是在谁家席上被哪个姑娘喂错了东西吧，还想赖在我头上。”

相柳听她这样讲，脑袋是真的有些疼了。不就是曾经让她喂了一杯酒，竟然记恨这么许多年，自己平时根本洁身自好的很，怎么着她以为谁都能近自己的身了？

小夭一句话怼得相柳哑口无言，看他难得落了口舌下风，觉得有些好笑，今日本没指望真会遇见他，但现在他人真的在眼前了，小夭觉得有好多事想跟他做，有很多地方想跟他去，只盼着他今日能有小小空闲陪自己稍微待一会……小夭这么期待着，但也不敢开口问。

“大晚上不睡，自己在这儿什么呆？是殿里的蚊子不够你喂的？”相柳努力扮演一个刻薄的魔头，但一字一句俱是关心。

“……睡不着，想看看海。”小夭坦白，自从知道自己半妖的属性，自从那日相柳陪自己在海底畅行，好像大海对自己就有了某种血脉深处的吸引。心情烦乱的时候，似乎听听潮起潮落的声息，就能渐渐平复。

“不是都可以随意进出深海了吗？怎么只在岸上坐着？”相柳听到她对海的眷恋，不自觉地心生愉悦。

“海底深处太过神秘……你不在身边……还是会有点怕……”小夭难得吞吞吐吐，但也算是句实话，况且，海底的神奇万象，自己总希望是在他身边一起经历，一同观览。

相柳无奈地朝她伸出手，“走吧，陪你溜一圈。”

见他居然真的有空，小夭雀跃地原地蹦了起来，毫无避忌地将手往他掌心一塞，兴冲冲往海面相携而去。这一次，小夭是真的感觉到步入海水的感觉，大海包容着自己的一切，水流、潮汐……仿佛都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就好像那是自己宿命的皈依，那么安全。

他们慢慢向深海步去，路过近滩时，与一群小小的五彩鱼擦身而过，相柳又回味着自己曾经问过小夭的那个问题，“你想记住，还是忘记？”而她想也不想，坚定地选择记住所有的经历。即使是一些不算愉快的经历吗？即使是可能在回忆中反复刺痛的经历吗？他偷偷地瞄身边的小夭，看着她在自己身旁眉目舒展的模样，似乎有些懂了。

“想去哪儿玩？”相柳只想做个称职的陪客，先问了她打算。

“你这次能出来多久？”小夭也先考虑着他的档期。

“两三天？”相柳想了想，挤一挤，时间总还是有的，大不了回去不眠不休罢了。

“那不然我们去人族转转？”小夭最近烦了神族那些破事，突然想起清水镇的灵石老人也常讲人间故事，那里也相对安全，可以任他二人恣情恣性。相柳无可无不可，牵着她的手去辨别方向，很快在一处大6架上倾的地方示意她，可以上岸了，那里是神族与人族的交界地——天行山，山顶终年云雾缭绕，北向的侧峰险峻，是唯一通向神族的密道，而南向的侧峰，偶尔会有神族去人间布道或者历练，倒不是多么难行。

他们刚浮出海面不久，毛球便疾飞而至，朝他们俯冲过来，相柳笑笑，感觉毛球最近愈明显地在吃小夭的醋，也不点破，“你这个样子若是在人族现身，恐怕要引起一番喧嚣呢。”毛球还是不依不饶地伴着他们身边，不想离去，“那不然你愿意化形一下？便让你跟着。”相柳笑了笑，目光扫了下自己肩头，毛球见主人答应了带自己同往，开心地迅化成幼鸟模样，小小一只，乖巧落在相柳肩上，小脑袋朝着相柳蹭啊蹭。

小夭有点羡慕，自己身边都没什么贴心的灵兽，算来算去，似乎与自己最熟的神兽也是毛球，于是友好地伸出手想与它亲近，但毛球居然傲娇地挪了两步，不给她摸摸毛的机会。

小夭一怒之下，气屋及乌，伸出的手落了空，顺势照着相柳的脑袋敲了一记，“看你养的什么破鸟，一点也不可爱！”

毛球眼睛都瞠圆了，自己尊贵的主人居然被她敲了脑袋，甚至主人只是温和地笑笑，都没还手收拾她。这讨厌鬼最近的地位这么高了嘛？！也许……下次让她摸一下也是可以的，又不会掉一根毛，免得主人夹在中间难作，毛球心疼地拿脑袋抵在相柳脖颈上，似乎是在安慰他，不疼不疼，毛球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