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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风雪觐见其六（第1页）

这短短几句话中含括的信息量却足以让帕尔梅林愣在原地许久。

“颠覆王朝？叛乱？维斯洛？北境？”作为守卫谷地的骑士，他必须弄清其中最重要的关键词，“杰拉尔德·维斯洛公爵大人，这是怎么一回事？”

然而男人却没有立刻作出回答，他只是背对着帕尔梅林远远地望向那尊冰蓝色的王座。

权利、财富、荣誉，杰拉尔德已然站在了索罗以北的顶端。

风雪中热血沸腾的苍原自由民手握长刃战斧，当他们为了对抗寒潮而训练磨炼的战斗技艺和坚韧意志调转矛头指向南方时，棕熊贝尔伦德和效忠他们的诸多家族是否又抵挡得住来自峡道另一头的怒火？

男人的背影在殿厅映照的风雪之中于帕尔梅林眼里越加遥远越加磅礴，他差一点就被杰拉尔德表现出来的豪迈和随性欺骗。

维斯洛家的男人向来都是孤独骄傲的雄鹰，南方懦夫则皆是鹰隼锐目中疲于奔命的可悲猎物。

不需要等到下一次寒潮从雪峰顶倾泻毁灭摩洛尼亚，维斯洛和他们领下的索罗北境将会在那之前就化作席卷南方的寒潮。

可男人又收回了远眺的视线，他垂下头颅，随即轻声叹息。

“如若我真有那般野心，为何要将女儿交予你？”北境公爵这样向骑士问。

帕尔梅林这才意识到自己在进行何种失礼的揣测。

维斯洛和北方的强大让他一时蒙蔽，对北境起兵南下可能性的恐惧使得他做出了误判。

“维斯洛家的男人每每妄图染指峡道以南都会引祸上身。”杰拉尔德低声说，“父亲在临终前曾这样告诉过我，他说这是一种诅咒。”他转身看着帕尔梅林的眼睛，“维斯洛和北境固然富饶强大，但也终年只能盘踞在索罗之北。苍原白雕韧劲的羽翼已经习惯了北风的严寒，南风的和煦则会让其疲敝软弱。”

这些却是帕尔梅林从未听闻过的往事。

杰拉尔德的父亲亚列克斯·维斯洛，那位不可一世的雪原大公于六十四年前在谷地瓦尔维特和如今王室贝尔伦德家族的立国大公尼古拉斯·贝尔伦德之间展开的争雄之战仍流传至今。

那是棕熊与白雕不解恩怨的开端，也是现如今南方诸家族忌惮北方的原因。

可帕尔梅林不曾想过，过去意气风的雪原大公在衰老临终时竟然对自己的儿女说出了这番颇具宿命感的丧气话。

“莉迪薇娅像她的母亲一样有着一头美丽的银白长，她虽然出生于雄鹰伺环之下的北境，但却也是洛伦菲尔德家的女儿，是王室公主的女儿。”杰拉尔德虽然此刻在与帕尔梅林对视，可帕尔梅林却看得出这个男人已然深陷过往，“她与我和我那两个儿子都不一样，她不仅会被北境所关爱，同样也将为谷地为海地为林地为整个摩洛尼亚的南方所呵护。”

“维斯洛和拉蒂瓦的联姻，是雪原和林地的结盟，也是北方向南方出的信号。”公爵再次轻拍帕尔梅林的肩膀，“年轻人，我把莉迪薇娅交予你，是希望你能将她以及北方的态度一同带去峡道那头。”

骑士感受到自己的手心被塞进了什么东西，他低头去查看，却现那是一枚银光闪闪的白雕徽章。

这意味着他已经成为维斯洛和整个雪原北境的宾客，所有的关口和哨所都会为他放行并提供最高规格的接待。

“去接我的女儿吧。”杰拉尔德咧嘴笑。这个老公爵突然露出了一副男人之间惺惺相惜的表情，“她说我敢派人找她她就和我断绝关系，但你不是我指派的，你是我所迎接的来自山谷的客人。”

一切似乎都已经明了，不是公爵对自己女儿的失踪无动于衷，他对于帕尔梅林到来的期盼也绝非矛盾之举。

“原来维斯洛小姐走失的消息，是您透露给议会的。”帕尔梅林恍然大悟。

杰拉尔德既信任莉迪薇娅的判断，却也担心莉迪薇娅的安全，碍于女儿绝交的威胁他只能求助谷地和议会履行与圣米伦涅之间的条约。

“好歹也是一家人，贝尔伦德不会坐视不管吧？”老公爵耸耸肩。

那也的确如此，国王达雷亚·贝尔伦德过来见了杰拉尔德也得喊一声妹夫，希斯提亚出嫁到北境之后他们就是真正意义上的一家人了。

“至于叛乱，即使莉迪薇娅不警告我，我也自有头绪。”杰拉尔德围着帕尔梅林缓缓踱了几步，“那是我们维斯洛自已家的人，我们一起生活了大半辈子，他肚子里酿着什么坏水我怎么能不清楚。”

“这是维斯洛的家事，还轮不到南方插足，在寒潮到来之前维斯洛自能解决。”男人冷笑。

具体指谁，公爵似乎不愿透露。正如他所说的那样，这是维斯洛的家事。

“在下已经清晰准确地收到了公爵大人的表态，也将清晰准确地向谷地瓦尔维特和学城圣米伦涅进行转达。”帕尔梅林向杰拉尔德行礼。

杰拉尔德眼神淡漠地又打量了年轻骑士一遍，他在临别之际又恢复了北境公爵所该有的威严姿态。

“等这一切过去，在下也会再次拜访。”骑士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马上开口补充，“下次再回到雪鹰堡时，在下将代表拉蒂瓦家族正式向维斯洛家族提交联姻请求。”

男人没说什么，只是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背身而去跨上阶梯，重又回到殿厅尽头白鹰羽翼之下的臻冰王座。

像帕尔梅林刚刚踏入这里时一样，杰拉尔德也用着相同的目光注视过来，也用着相同的语气沉声说：

“年轻人，去吧。作为索罗北境公爵，我已准许你前往雪峰的方向。”

“继续向北，在寒潮来临之前。”他下令。

于谷地于议会于林地于学城之外，此刻开始帕尔梅林也将肩负着来自雪原的使命。

而年轻的骑士也将欣然领命。

“谨遵使命，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