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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为了跟着他,她是放过此等豪言。
没等她想好怎么反驳,郎君的语气又恢复了正经,朝她伸手,“手给我,好好看着路。”
船只靠岸,裴卿先跳下去,转身好奇地问谢劭:“谢兄是怎么看出来的。”
“村子里晒了一堆的银杏,既是村长,好不容易见到商队,为何不推广村中产物,反而急着把咱们往外送。”又道:“其他百姓见了我额头的伤口,个个都在躲闪,心中必然怀疑咱们商人的身份,他一个村长,却深信不疑,似乎还有意替咱们隐瞒,避开不谈,因为什么?怕打草惊蛇。”
想必此时渡口附近,已有人在等着他们。
裴卿听得一脸佩服,叹息道:“谢兄不做捕头,实乃可惜了。”
谢劭没领他的情,对他的捕头不感兴趣,拉着身旁被吓坏了的小娘子上了岸。
前方靖王早下了船,手下的侍卫正押着那位断了手腕的村长在盘问:“底下有多少人?”
村长死咬牙不吭声。
侍卫抽刀,刀柄猛地往他后脑勺一敲,村长疼得抱头嚎叫,脱口而出:“百余人马……”说罢又恨声道:“你们逃不掉。”
既如此,水路不能再走,人一旦在江面上被堵,便无活路。
走官道,至少还有机会。
几人没再下渡口,转身返回林中。
靖王走在前寻路,其余的人跟在身后,没走几步,突然又听身后一道惨叫,靖王神色一紧,回头便见谢劭的一只脚正踩在村长的身上。
村长脸着地,趴在地上,半边脸被踩变了形。
不知发生了何事,谢劭已弯腰,从村长怀里掏出了一枚已被他用牙刁出来了一半的火信。
适才被谢劭从身后一脚踢中,押着村长的那名侍卫,还没明白发生了何事,见此,脸色发白,气得抬脚往村长身上猛踹,“还想放火信,不老实的东西……”
—
黄昏天色将黑之际,江河的渡口突然亮起了一道火信。
一声炸开,十里之外都能看到耀眼的火花,附近所有的人马倾巢而出,把渡口堵得水泄不通,十几艘船只顺江而下,拦截了整个江面,见船便搜,连只鸟雀都不放过。
与此同时,靖王带着谢劭一行,骑上了重新置办的马匹,连夜穿山越岭,于第二日早上彻底离开了身后的小镇。
一招声东击西,起了不小的作用,前面的一段路程轻松了许多,第三日清晨一行人顺利地到了南城脚下。
太子的东洲府便在南城,过了南城之后,是大酆的东都,比起身后的渭城,南城的城门更加坚固威严。
单是一条门栓,便有四百多斤重。
门前几十名侍卫来回巡逻,所有进出城的人,无论是商队还是百姓,都得挨个询查,防卫堪称密不透风。
上万的敌军都不见得能硬闯进去,更别说他们十来人。
靖王没急着冒进,住进城外的一处暗桩,等待时机,正好队伍也借此歇息调整。
最后的两个日夜,路上几乎没停,统共只歇息了两三个时辰。
人太疲乏,温殊色连最初的那股晕眩感都治好了,昨夜坐在马背上,好几回险些睡了过来,被身郎君叫醒,非让她看风景。
月色稀薄,仅剩下天幕的余晖,抬眼一团黑,除了耳畔的风,能有什么风光可瞧。
知道郎君是怕她睡着了摔下去,暗里拧了无数次大腿,如今还在疼,终于下了马背,能有个床榻可以躺上一阵,分外珍惜。
匆匆沐浴完出来,正打算让郎君进去,却见其已合衣躺在床边的安乐椅上,睡了过去。
这一路,比起她,谢劭更累。
尽管自己不想拖累他,但还是给他添了不少麻烦。
因为自己,他处处受着牵制,不得不分出一分心来放在自己的身上。
那日从渭城出来,他背着她走了一个时辰。前日从马背上摔下来,他垫在了底下,没让她伤到分毫。水和食物,他总是会头一个递到她手上,荒野露宿之时,自己都是靠在他的肩膀上歇息……
像这样细微的照顾,实在是太多了。
此时看着他脸上疲惫,心头忍不出泛起酸楚,不由自责,要不是自己非要跟着他,他一定会比当下轻松。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人都已经到了这儿,只能告诉自己,再坚强一些,少给郎君添些麻烦,祈祷尽快能平安到达东都。
本想让他到床上去睡,见其睡得太沉,温殊色没叫醒他,去床铺上拿了一床薄被,轻轻地搭在了他身上。
自己也困得厉害,回来一头倒在床上,昏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之际,听到院子里的动静,这几日在路上逃亡,尤其容易惊醒,挣扎着睁开眼睛,外面已经黑了。
远堂里的火把光亮映入屋内,温殊色翻身坐起来,安乐椅上没了人,急忙穿好衣裳,刚蹭了床边的布鞋,便见郎君推门而入,“东西拿好,入城。”
—
路上几人东躲西藏,打听不到消息。
今日靖王才从暗桩的人口中得知,太子因洛安的战事和粮食一事,惹了圣怒,前几日被皇上驱出东都,如今人正在南城府上。
上回辽军萧副将的那份文书,确实是他给的皇上。
只因觉得太子此举太过于荒唐,丝毫不把将士和百姓的生命放在心上。挑起战事容易,收场却难,他太子从出生,便是太平之年,没有见过什么是真正的战场,自己的初衷是希望皇上能训斥一番,加以引导。
没料到皇上竟然直接把人赶出了东都。
自己去过洛安的消息,必然也瞒不住,想必这会太子已经知道那文书是经由自己递给的皇上。
他行事一向堂堂正正,没什么可回避,但太子记恨在心,定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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