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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席歸曄其實是一個近乎神聖的好人了。

一個人怎麼可能一心為公、沒有半點私慾呢？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尤其是他活在這樣一個和平穩定的時代，早就不是家國天下的時候了。在大部分人都奉行利己主義的環境下，一心惦念著為國奉獻、連自己被奪舍都不甚在意的席歸曄，就顯得越發難能可貴了。

夏歸曄固然也一心為國，也甘願為此付出一切，無論是性命還是尊嚴。但夏歸曄會憤怒，會悲恨，儘管那些情緒都被深深掩埋在不見天日的沉淵，但並不代表它們不存在。

原主不同。他是真的一點也不恨樓鎮冽，對於自己被奪舍，唯一可以稱得上遺憾的也就是樓鎮冽浪費了他的高智商，沒有繼續搞科研。

所以，對於夏歸曄這個的任務而言，為國奉獻才是重要的，搞不搞樓鎮冽對他的任務影響不大。但話又說回來了，鑑於樓鎮冽想要奪舍這具身體而夏歸曄並不想相讓，他們兩個遲早還是會對上的。

剛洗了澡，又是和久別重逢的靳明安待在一起，夏歸曄心神放鬆，不知不覺想得有些出神。倒是靳明安先反應過來：「歸曄，你準備如何應對那個劣鬼？」

鬼就鬼了，看在道行上叫一聲厲鬼也不是不可以——可靳明安非得稱「劣鬼」，這個叫法就很有些私人情緒在裡面了。

夏歸曄在心裡無聲地笑了笑，覺得這樣的明安也頗為可愛，面上卻不顯，仍舊一副端正嚴肅的模樣：「且不說我們很難和這個世界的玄門人士搭上線，就算認識了，那些人也對付不了樓鎮冽。」

「所以你是想……」靳明安頓了頓，不確定地問，「利用科學手段？歸曄，我不是不相信你，但總感覺……」

總感覺畫風不對啊！

用科學手段對付厲鬼，真的可行嗎？雖然說樓鎮冽作為主角攻，是蓋了戳的道行法力天花板、玄門沒人打得過，但科學……難道科學就能對付得了他嗎？

夏歸曄頷，對靳明安未盡的話語表示贊同：「就像你想的那樣，科學手段對厲鬼未必有效。」

靳明安感到疑惑：「那為什麼……？」

「應該說，除了這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夏歸曄輕聲道，「比起在短短五個月時間裡完成『找到玄門中人、開始學習法術、提升到能夠抵抗樓鎮冽的攻擊的水平』，還是在實驗室里研究科學防護罩成功的可能性大一些。」

至少，原主有深厚的知識儲備，智商也確實十分卓越。憑藉著原有的基礎，在熟悉的領域行事，顯然比驟然踏入陌生領域摸索前行要容易得多。

而且……

如果被樓鎮冽奪舍是無法避免的必然，那這個任務從根本上來說就是無法完成的。

夏歸曄不覺得系統會給他一個絕對無法完成的任務。不管是否平等，至少他們是擁有同一個目標的合作者，系統沒理由無故給他增添麻煩。

反過來說，這也意味著樓鎮冽並不是「無解」的。考慮到原主的人物設定，夏歸曄倒是覺得科學一途大有可為。

他這樣和靳明安解釋了一番。靳明安看起來沒有之前那麼緊張了，但眉頭依舊輕輕皺著：「只有五個月……時間太短了。」

「說到這個，」夏歸曄眉目微斂，兩扇既濃且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兩道淺淺的陰影，「其實席歸曄今年就要畢業了。說是五個月，有許多時間要準備畢業答辯，實際上並沒有那麼長時間。」

他說得直白，靳明安一聽就明了了，剛剛才略微放鬆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來：「那怎麼辦？要不然先把畢業的時候放一放？」

畢竟延後畢業只是遲一年拿到博士學位，但如果沒能抵抗樓鎮冽，可是要被厲鬼奪舍的！兩相比較，孰輕孰重簡直一看就知道。

被樓鎮冽奪舍，意味著這個世界的任務失敗。

任務失敗會有什麼後果？靳明安不知道。他只知道歸曄復活的希望寄托在系統身上，系統給出交換條件正是這一個個世界裡不計其數的任務。

觸及靳明安盛滿擔憂的目光，夏歸曄眨了眨眼睛，意識到對方大概是誤會了什麼。他對靳明安笑了一下，安撫道：「也不需要這麼擔心，就算任務失敗……」

「不可以失敗。」靳明安難得強硬地打斷了他，「歸曄，難道你想說『就算任務失敗也不會造成嚴重後果』嗎？想說，『就算任務失敗也不會影響最終的復活』嗎？」

「確實是這樣。」夏歸曄微微頷，「關於這個，我曾經試探過系統。」

在說到「試探」的時候，夏歸曄並沒有特意避開oo1。

「試探嗎？」靳明安的語氣依舊十分嚴肅，「歸曄，唯獨這件事我不敢冒險。如果是努力之後無法避免失敗的結果，那我們也只能承受；但我不希望你抱著這樣輕率的態度……一旦有『失敗也沒關係』的想法，難免會對任務不夠上心。」

聽到靳明安的話，夏歸曄搭在瓷碗上的手指微不可查的收緊了一瞬。

雖然靳明安的口吻聽起來很強硬，但他的神情卻是祈求的。與其說靳明安是在命令夏歸曄「不准對任務輕率」，倒不如說是在請求他「對復活的事更上心一些」。

夏歸曄並不是恣意妄為的性格，他早就沒有了任性的資格。強烈的掌控欲讓他無法忍受自己受制於人、無法忍受別人的強迫和命令，然而，絕對的理智又使他可以忍耐一切無法忍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