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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敦煌边郡一（第1页）

张小乙在城外又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太阳此刻已经完全升起，周遭的寒气正在逐渐消退。

此时他周边又6续聚集了一些要进城的人，这些人大多商人装扮，有的甚至带着一支有几十人的货队，十几辆大车托运着满满当当的货物，陶罐、衣物、茶叶、草药等应有尽有。虽然近年来战争不断，但汉朝与西域诸国，甚至是匈奴的民间贸易频繁，只要不是军马、兵器、镔铁、粮食等朝廷明令禁止买卖战略物质，其余货物一般都会通行无碍。甚至很多商贾其实就是朝廷的代理人，即“官商”，通过代理人进行边境贸易，朝廷充盈国库，以支撑战争开支；此外，所有边境贸易均会收取高额关税，这又是一不小的收入。

战争即将开始了，对于寻常百姓而言，远离是非之地才是上策。而对于商人而言，战争就是金钱。战端一开，无论双方胜负如何，物资消耗都是惊人的。这一趟下来，往往能够攫取十倍乃至百倍的利润，因此对于商人而言，尤其是做边贸生意的商人而言，极高利润的诱惑足以让他们敢于铤而走险。其实，战地看似凶险，交战双方往往并不会太为难商人。这要从战争的后勤物资补给说起，通常军队的后勤补给手段主要有三种：

一为本国后勤运输。靠临时征民夫、骡马不断向前线运输粮食和草料。西北偏远之地，补给的运输线路往往数千里远，民夫、骡马本身也要消耗粮食、草料。如果前线需要十万石粮食，往往朝廷要准备三十万石甚至更多。民夫、骡马一路上不停消耗，紧赶慢赶走了一个月到达前线，三十万石粮草可能就剩下二十万石了。这二十万石你要全部卸下来？那可不行，民夫、骡马回去路上不用吃喝了？二十万石粮草只能卸下来十万石，剩下十万石供民夫、骡马返程时消耗。一场战争下来，朝廷数十年积蓄往往一扫而空。而且运输线还要重兵保护，否则运输线一旦被敌人袭扰，军队将不战自乱。《孙子兵法》中也专门有针对如何保护自身后勤运输线和通过打击敌人后勤补给线来取得胜利的论述。

二为敌境劫掠。如果打攻击战，攻入敌国境内，还可以通过劫掠获得一定补给，不过如果占领的是贫瘠之地，或者敌人实施了坚壁清野，那也劫掠不了什么物资，还容易引起占领地百姓的反感，弄不好揭竿而起，扰乱大后方。

三为商贸。依靠与商人贸易获得一定的补给是很高效且稳定的一种手段，商人逐利的特征和高效率的经营手段使得依靠商贸缓解军队供给问题成为可行。朝廷自己运输粮草效率只有三分之一，而和商人交易，只要给予其特许经营权或者税率优惠，往往以市面上两倍的价格就能买到急需的粮草、草药。当然，商人贩运物资的车船人马也需要消耗，但是商人卸下粮草以后，可以立刻装上当地的特产，贩往内地销售。加上朝廷给的税率优惠和垄断经营权，往往能够赚得盆满钵满。商人得到了利益，朝廷也用更小的成本满足了前线需求。

所以，朝廷对于商人还是比较宽容的，一些长期合作的大合作商，往往在边关隘口能够畅通无阻，优先通关。行商途中遇到难处，甚至可以直接找到当地县尉、郡守寻求帮助。官商更不必说。而且，守着这么一条一本万利的赚钱渠道，这些商人根本犯不着冒着杀头风险做买卖情报，或者向敌人出售朝廷违禁物资的生意。商人们为了相互竞争，打垮对手，对于敢有违背朝廷禁令的同行，往往踊跃举报。

为了收税方便，一般只开放四门中的一门专供各国商人出入，城门税吏根据商人所携带货物的价值收取相应税金。如今，商人都聚集在东门，说明这座城的东门是专供商人进出的。张小乙本想向这些商人打听一下眼前这座城是何城，现在年号多少，又怕自己不懂这个年代的官话，被当成细作，心想还是进城以后细细打听吧。……

为了收税方便，一般只开放四门中的一门专供各国商人出入，城门税吏根据商人所携带货物的价值收取相应税金。如今，商人都聚集在东门，说明这座城的东门是专供商人进出的。张小乙本想向这些商人打听一下眼前这座城是何城，现在年号多少，又怕自己不懂这个年代的官话，被当成细作，心想还是进城以后细细打听吧。

张小乙本是河南人，除了河南话、普通话以外，对于其他北方语言并不熟悉，在这西北之地，语言障碍着实是一个门槛。他仔细倾听着商人们的交谈，想趁机能够学习几句。听了一会，张小乙现他们说的是陕西话，想必这个时代的官话是陕西话无疑。好在陕西话与河南话差异并不是很大，张小乙能听懂个七七八八。

从他们的谈话中，张小乙终于明白，眼前的这座城是敦煌郡，现在的年号是汉武帝元封元年，时值八月。

“难怪这么冷，胡天八月即飞雪”，张小乙大脑开始飞快运转，试图从自己读过的史书中检索到这段历史——

汉武帝元封元年，也就是公元前11o年。也就是这一年，汉武帝进行了泰山封禅，其威望达到了顶峰。

此前汉匈之间依次进行了河朔之战、漠南之战、河西之战、漠北之战。四场大战历时九年，匈奴主力尽灭，残部逃往漠北。仅仅不到十年，不可一世的匈奴从全盛到几乎被灭国。经过几次大战，原本被匈奴控制的河西走廊也被汉朝收回。西域三十六国本屈从于匈奴的势力之下苟延残喘，当看到处于顶峰的匈奴被汉朝秋风扫落叶般打垮以后，西域各国大震，纷纷上表，欲与汉朝结好。

这一年，距离漠北之战已经过去十年，这十年间，汉武帝也动过几次小规模的战役，但成果收效不大。如今，李广、霍去病等名家凋零，卫青也垂垂老矣，一代的将领还没有成长起来。去年派赵破奴攻击匈奴也无功而返。于是，刚刚泰山封禅的汉武帝决定御驾亲征，毕其功于一役，彻底将匈奴消灭，为后世留下太平江山。

想到这里，张小乙终于明白为什么虎贲军会出现了，因为汉武帝要御驾亲征了。虽然此次出征不会经过敦煌郡，但是如此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必然会通知到所有边郡，以便各边郡随时做好准备，以随时策应，支援粮草、军械和军士。

说回眼前的敦煌郡。现在是元封元年，也就是说，敦煌郡刚刚回到汉朝手中十一个年头。为了打通与西域的交通，正是在公元前121年，汉武帝命令命令骠骑将军霍去病率军进攻河西（也就是今天的甘肃一带），起河西之战。霍去病率领数万骑兵转战千余里，在甘肃一带与匈奴激战，大败匈奴。从此，河西走廊归入汉朝版图，与西域之间的交通也被彻底打通。为了加强对河西走廊的控制，朝廷沿着河西走廊从东往西依次设立了武威郡、张掖郡、酒泉郡、敦煌郡。

敦煌郡位于河西走廊的最西端，也是整个汉朝最西的边郡，出了敦煌再往西就是所说的西域。因此，敦煌郡堪称联接东西方的“交通咽喉”，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张小乙脑海中检索完这些信息，更加对此前虎贲军所传军令好奇了。根据张小乙的记忆，此次汉武帝应当是在十月从长安出，经武威郡北击匈奴。而敦煌郡距离武威郡两千余里。不可能舍近求远，让敦煌郡支援粮草、兵卒。而且此次汉武帝亲征，皆为骑兵，兵力数倍于匈奴，也犯不着让敦煌郡出兵策应。

“所以，此次虎贲军传令必另有目的。”张小乙喃喃自语道。

张小乙正思索间，只听得远处城楼之上钟声响起，三声钟声过后，吊桥缓慢放了下来，厚重的城门也缓缓而开。在这旷野之中，钟声可远达十里开外，这钟声平日可作为开门和关门的通知，遇到敌情时，也可以快警示城外百姓快进城和城内守军集结御敌。……

张小乙正思索间，只听得远处城楼之上钟声响起，三声钟声过后，吊桥缓慢放了下来，厚重的城门也缓缓而开。在这旷野之中，钟声可远达十里开外，这钟声平日可作为开门和关门的通知，遇到敌情时，也可以快警示城外百姓快进城和城内守军集结御敌。

商人们见城门开了，纷纷停止了交谈，吩咐随从检查货物，准备进城。张小乙也急忙牵上老马，将环刀重固定于腰间，跟随着人流、车流向东门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