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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一点半,龙泽希开车进入大楼入口处的车库,然后下车快步走向电梯,按下三楼的按钮。他要找陈丽。一开始她便负责那些粉红色残留物的化验,并向他报告其成分是硅酮。
他到处张望,终于在一间陈列着最新设备的化验室现了她。这些仪器可用来对从海洛因到油漆结合剂等各种有机化合物进行分析。此时她正用注射筒将采样注入色层分析仪的加热挥器里,没有注意到龙泽希的到来。
“陈丽,”龙泽希呼吸急促,“真不想打扰你,可我有样东西,也许你愿意看一看。”他拿出那顶粉红色泳帽。她一脸茫然。
“硅酮。”龙泽希说。
她眼睛一亮。
“哇!原来是泳帽?乖乖,谁会想到呢?”她说,“真是每天都有新鲜事啊。”
“可以把它烧烧看吗?”龙泽希问。
“这得花不少时间呢。来吧,这下我也好奇起来了。”
物证化验室负责经扫描电子显微镜和大型分光仪等精密仪器检测之前的证物处理,层架上堆积着大量用来收集火灾瓦砾和可燃残留物的防火铝漆罐,蓝色颗粒干燥剂、培养皿、烧杯、活性碳采样管和常见的棕色证物袋。空间虽大但已不敷使用。龙泽希想进行的测试则非常简单。
墙角的高温焚化炉大约只有饭店的迷你吧台般大小,外观像一座小型的灰棕色陶瓷火葬场,能够燃起高达华氏一千七百三十一度的高温。陈丽打开炉火,将泳帽放在一只类似麦片碗的白色瓷碟里,然后从抽屉里取出厚石棉手套以保护手肘以下的部位。她手拿钳子站在一边等候温度升至一百度。计量表显示的炉温不断上升,到达二百五十度时,她检查泳帽,现它完好无损。
“在这个温度下乳胶和莱卡会开始冒烟、熔化,”陈丽说,“可这东西竟然还好端端的,连颜色都没变化。”
直到五百度时这顶硅酮泳帽才开始冒烟。七百五十度时,边缘开始泛灰,逐渐软化溶解。接近一千度时开始起火。陈丽赶紧找了另一双更厚的手套。
“太惊人了。”她说。
“难怪硅酮会被用作隔热材料。”龙泽希也十分讶异。
“最好站远一点。”
“别担心。”
龙泽希移至安全距离,看她用火钳将碟子向前拉,然后用戴着石棉手套的双手托起冒着火焰的实验品。火焰接触到新鲜空气,燃烧得更加炽烈了。当她将其置于化学通风橱中并打开排气装置时,泳帽的火势已无法控制,陈丽不得不用盖子把它覆盖住。
火终于灭了。她拿开盖子检查残余物。看到白色灰烬中残存着依然呈现粉红色的碎片,我的心扑通猛跳。这顶泳帽并没未粘黏或熔解成液状,只是慢慢分解,直到冷却、缺氧或注水等因素终止燃烧。实验结果和我在罗利金色长中的现完全一致。
尸体躺在浴缸里,头上戴着粉红色泳帽。这幅想象中的情景已够诡异,而其显示的奥秘更令人费解。浴室生闪燃时,淋浴间的门倒塌,部分玻璃板和浴缸保护了尸体,使其免于被从起火点蹿升至天花板的火焰烧成焦炭。残留的硅酮泳帽碎片冥冥中成为一项单纯而又诡谲的证据,显示淋浴间的门由坚固厚重的旧式实心玻璃构成,而浴缸里的温度始终没有过一千度。
开车回家时,龙泽希被困在汹涌的车流中动弹不得,因此愈心急,他一度想拿起移动电话拨给东方曜曜,把自己的现告诉她,脑中随即浮现出那家被焚毁的小店。龙泽希看见屋角漂浮着瓦砾,看见一只残存的不锈钢男表,那是他送给东方曜曜的生日礼物;龙泽希看见他的遗体,想象绑住他脚踝的铁丝和铐在他腕间的手铐。此刻他终于知道生了什么以及生的原因。东方曜曜和其他人一样遭到谋杀,但动机是怨恨和报复,他是嘉莉满足自己邪恶欲望的战利品。
龙泽希开车驶入门前车道,视线被泪水模糊。他冲进屋子,砰地关上房门,心底的声音在脑中嘶吼。龙宁从厨房走出,穿着卡其色长裤和黑色T恤,抱着一罐沙拉酱。
“泽希!”她大叫着朝他跑来,“怎么了,姨妈?罗诺呢?我的天,她没事吧?”
“罗诺没事。”龙泽希哽咽着说。
龙宁一手揽着他,扶他到客厅沙上坐下。
“东方曜曜,”龙泽希说,“像其他人一样,”他呜咽起来,“像罗利一样。凶手用一顶泳帽遮住她的脸,还有浴缸,就像动手术。”
“什么?”龙宁一脸困惑。
“他们要的是她的脸!”龙泽希从沙上跳了起来,“你还不明白吗?”我向她吼道,“太阳穴和下巴的刀痕,就像剥头皮一样,却更加残忍恶毒!他放火不是为了掩饰罪行!他把屋子烧光是因为不希望自己的暴行败露!他窃取了他们的美貌,他们所有的美,而方法就是剥下他们的脸。”
龙宁惊愕得目瞪口呆,然后结结巴巴地说道:“是嘉莉?是她干的吗?”
“哦,不,不全是。”龙泽希来回踱步,绞扭着双手。
“她和高特一样,”龙泽希说,“喜欢观看。也许在一旁协助,也许她勾搭上了谢凯丽,也可能因为自己是个女人而被凯丽拒绝了。于是两人起了争执,凯丽被乱刀砍杀。然后嘉莉的同伙介入,割了凯丽的喉咙,她伤口里的镁金属碎屑就是此时留下的。他动的刀,而不是嘉莉。点火、放火的人也是他,而不是嘉莉。他没有剥下凯丽的脸,因为她的脸已经在搏斗中被割伤、毁坏了。”
“你该不会认为他们也这样对……对……”龙宁紧握着双拳。
“对东方曜曜?”龙泽希提高声音,“我是否认为他们也剥了东方曜曜的脸,对吗?”
龙泽希狠狠朝木板墙踢去,然后无力地倚在上面,内心冰冷麻木,脑中阴暗死寂。
“嘉莉知道他能想象得出自己将受到怎样的折磨,”龙泽希压低声音缓缓说道,“她很愿意见到他戴着手铐脚镣坐在那里任她摆布,她会拿刀戏耍他。是的,我认为他们也对他做了同样的事。事实上我有证据。”
最后这句尤其难以出口。
“希望他那时候已经死了。”龙泽希说。
“一定是的,泽希。”龙宁也哭了,走过来紧紧抱着龙泽希,“他们不会让他大声叫喊的,那太冒险了。”
一小时之内,龙泽希便将最新情况通报给了麦文。她赞同当务之急是查出嘉莉的同伙,以及他们是如何相识的。龙泽希知道麦文听他陈述现和推测时的激愤。尽管没有表现出来。疗养中心可能是他们最后的希望。她也同意,龙泽希的专业形象使他成功执行这项任务的可能性更大。毕竟她是执法人员,而他是医生。
边境巡逻队调派了一架贝尔直升机到虹市国际机场附近的直升机机场。龙宁本想当晚就驾机出,但龙泽希说服她这不现实,因为他们没理由在某处过夜,自然也不能住在当地。龙泽希会在明天一早打电话告知疗养中心他们即将过去,不是请求,而是告知。罗诺认为她应该陪着一起去,但龙泽希没有同意。
“不能有警方人员。”将近晚上十点钟,他来家里探视时,龙泽希对她说。
“你他妈的真疯了。”她说。
“能怪我吗?”
她低头望着脚上的慢跑鞋,他从未给予它们挥卓越性能的机会。
“龙宁也是执法人员。”她说。
“对他们而言,她算是我的驾驶员。”
“哼。”
“照我说的去做,罗诺。”
“我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泽希。我实在不明白你怎么还能面对这些事情。”她满面通红地抬头看龙泽希,眼里布满血丝,充满悲凄。“我想去是因为我要亲手逮捕那些杂种,他是中了他们的圈套,你知道,对吧?调查局的通话记录显示周二下午三点十四分有个家伙打电话到局里,说他握有关于谢凯丽案的线索,但只肯透露给东方曜曜一个人。局里的人拿老一套应付他,这也难怪,这种人多了,他们总以为自己很特别,非要直接和他对话不可,谁知道那个家伙很有一套说辞。他说——我可是一字不漏地照录:告诉他是关于我在医院见到的那个怪女人的线索。她就坐在谢凯丽隔壁的餐桌旁。”
“可恶!”龙泽希怒气冲冲地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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