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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人形神鬼奇谭4活偶（第1页）

“夏君。”站在檐下的那个中年男人开口唤了申夏一声，不出他所料，那副容貌，确实是已经离世的西园寺大介。

和模样依旧定格在那张全家福上的“妈妈”不同，他又多受了十几年的风霜，妻子离世与儿子患抑郁症的双重打击，让他显得愈沧桑。这时若是再与心爱之人并肩而立，便有老夫少妻，不属于一代人之感。

“听多郎丸汇报，汝骑马遇风，偶感风寒？”

申夏心下一动，这应当是多郎丸给他头疼做的解释，恭敬答道“回父亲大人，是的。”

“嗯。予会让圣手上门，为汝诊治，近些时日，不要再上马了。确需出行，可乘车轿。”

“多谢父亲大人关心。”

“阴阳寮的神户大人可是与汝有何交际？”

神户老爷子来找我了吗？申夏不露声色地摇头道“孩儿不知。”

西园寺大介为难地皱起眉头，叹道“罢了，神户大人便在前厅等候，莫要失了礼数。”他一直不想本就对阴阳术感兴趣的嫡子与阴阳寮的术士与神官扯上关系。但客人登门点名拜访，还拒之不见，属实有失礼数。挥袖道“去吧。”

“是。”申夏躬着身小步快行，到了前厅门外站定，侍奉才拉开纸门。屋内，依旧穿着那身衣冠的神户公权垂跪坐在桌后，面前的清茶袅袅青烟浮起。

申夏走进屋内，侍奉便缓缓将门合拢，在闭合的门缝中，申夏站直了身子。

“哈哈，看来确实是小友。”神户公权抬眼看来，本来抿起的嘴角微微翘起，一摆手，纯白的法力笼罩了整个房间。“我将这里暂时屏蔽，现在可以说了。”

他调换了一个放松的坐姿，接着道“我还怕小友依旧沉浸在戏里，那还得费上一番手脚。”

“我也是想起了您说的‘做上一番戏中人’，才搞清楚状况。还想着怎么找到你，你可就找来了。”申夏找了团坐垫坐下，双腿盘在身前，边捏着腿随意地开口“这出戏剧是活偶专门为我们安排的？重演它一手编排的烧死十万人的江户明历大火？”

“倒不是特意招待我们的安排。被神明镇封后，活偶便在封印之下日复一日地重演它犯下的恶行，像欣赏戏剧一样。至于我们的身份……那是它给我们的剧本，它选了恰当的身份，邀请我们出演这出傀儡戏。”

神户公权指了指申夏，又指了指自己。“你是当代西园寺家家主的公子，而我是预测出那天有大风却被烧死在天文台的阴阳寮官员。”他俶尔幽然一叹“虽然在明治天皇阴阳寮改革由明转暗之前，老头子我应该是位神袛官。”

“额……”神袛官，执掌祭祀、官社、祝部、神户名籍，以及大尝、镇魂、龟卜等。“总之是参考了我们现实的身份。活偶难不成读取了我们的想法？”

“哦？何出此言？”神户公权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就撇了撇嘴放下。虽然茶是好茶，但这古老的冲茶法……喝不惯。

“这里的父母真的是……”他的爸爸妈妈。

申夏感受着那颗跳跃的心脏。

“这个的话……”神户公权呵呵乐道“小友着相了，活偶并没有能力窥探我们的内心。除了我们这两位演员，其余剧情人物的面容，都是你自己赋予的。”

“嗯？”申夏一愣。

“你回想一下，那些只有身份的傀儡……”

说起来……寺庙的住持和僧侣，好像只是住持与僧侣……我完全没关注过他们长的是什么模样，印象里也只有模糊的没有五官的脸庞……反倒现在愈回忆，长相逐渐变得清晰，向山泥寺那个钻钱眼里的住持靠拢。

那么，所谓父母也是……

申夏哑然笑道“原来如此，只是因为我这么去想……倒是我多愁善感了。”

“活偶诞生于世人对精致人形的渴望，故而它的面容，是世间至美的……但无论哪一张脸都当不得这种盛誉吧？”神户公权眼睛骤然瞪大，“没错，那种美本身便不存在！活偶具备的概念，是虚假之美，它与之对应的能力，是「相由心生」，解释为人所视之面相决诸于心。”

申夏长出一口气“基于幻想构造出来的最贴合个人审美的至美吗……呼，难怪梅乃会对惊鸿一瞥的美少年相思成疾。怀春的少女恐怕对那张面目倾注了她对未来夫君的全部幻想吧？”

“这个能力，不知情者很容易陷入其中，哪怕被外人告诉，仍难以相信真相，唯有当事之人自己瞧出端倪，才能破局。”

“而活偶……”神户公权停顿了会，接着道“其实它最初并不叫这个名字。”

“嗯？”

“还记得我和你讲过吗？活偶诞生于平安时代，但最初，它并不强大。它吸收了几个世纪的世人的欲与畏，也不过堪堪达到百鬼末位的程度。”神户公权叹息一声，“转变生在江户时代，也是那时，随着人形的出现与盛行，它兼具了傀儡的概念。至今已经无法考究，仅是我个人的猜测，那位最初做出人形的木匠，不过在见到活偶后，妄想用木制的身躯再现那份至美，却形成了一股社会性的潮流。木匠们比拼着谁做的傀儡更美，谁的更配承载人形之名……世人涌现的欲，将它强化成了更扭曲的怪物。它也选中了一具自愿献身的艺妓的身体，将活人制成傀儡，作为自己的凭依。活偶，即是活着的人偶，也是活人制成的木偶。它具备了操控人体的能力。”

“但它还是被封印了。”

“是，但也耗去了当代阴阳头最后的元气。土御门泰重（1586-1661），土御门家第三十二代当主在封印活偶后没几年就去世了。”

申夏嘴角抽搐，你怎么一直打击我的士气，要是活偶那么强，咱们还怎么打？

“直接告诉我吧，你和他谁更强？”

“这……”神户公权陷入沉吟，就在申夏的心逐渐沉入谷底时，他伸出了一根小拇指。

申夏重新燃起希望，“你比那位土御门泰重强一点？”

“那可是能凭一己之力就能动「泰山府君祭」的阴阳师，而且擅长的都不一样，我跟泰重公还是不能比的。但小友安心，三百多年的封印，对活偶的削弱，可不是一点半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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