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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漓怎么会想不到这些呢,但他只想着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好歹等到阿笙醒过来,他想跟她说些话,想和她说清楚,想……和她认错道歉。不想要她再不开心了。
可是上朝的时辰就要到了,如果再不动身的话,被父皇追究起来,当真不堪设想。
他心口郁结,缓缓地抚摸过她的脸,轻声对青崖道,“知道了,你先去备马。”
青崖这才舒了一口气,俯身告退,有顺带着将门给关上。
云书端着粥进门,薛行风跟在身后讨好地笑,昨晚好不容易哄好了的,生怕又给得罪了。
云书进门后也不想给君漓什么好脸色,将粥放在桌上,冷声道,“太子爷看顾了一夜当真辛苦了,趁着阿笙没醒之前快走罢,阿笙醒来想看见的不会是你。如今她有我照顾,她醒来也有我陪着,太子爷没有正事之前都不必再来了,天枢阁也不会再让你这般随意出入,阿笙的房间也不会再让你进了。”
薛行风默默为云书突然上来的脾气心中一赞,又担心太子爷怪罪,便笑着圆场道,“别说了,免得吵着你家阿笙睡觉。我来给她把个脉,太子爷便请先去上朝罢。”
语毕,他示意云书先入帐中,云书杵着不动,他也不好往帐子那方看,片刻后,君漓将锦笙穿戴好才撩起帐帘走了出来。
他没有回应云书的话,因为她说的并无不妥,阿笙想看见的不会是他,天枢阁不让他进也是应该的,纵然被她一番话搅得心口骤痛,却也觉得,都是应该的,是他活该。
是他矜骄自负、妄作痴情,是他一味地想要她毫无保留地信任自己,信任自己盘算好了一切一定会娶她,他曾无数次地因她不相信他而失望挫败,也曾数次因为她的胆怯退缩而羞恼气闷,更因她总是在他面前做小伏低而嫉妒和她要好的顾勰。
他说她不是姘头,却忘了承诺她自己会娶她;也说要她唤自己小字,不必这般小心翼翼,却忘了她对他的一切依偎本就是他强取豪夺来的;也问她为何在顾勰面前就这般开怀大笑恣意畅快,却忘了自己问她的时候都是那般咄咄逼人的态度,不似顾勰……
纵然他对她百般温柔,也都是他自以为是的,她如今不想见他,也都是他咎由自取。
一想到这些,他的头就疼得好似要裂开,冥思苦想了一夜要怎么做、该怎么说,如今也还是不知所措,因为不知所措,所以惶恐不安。
出门前,他对薛行风低声吩咐道,“……把完脉去府中候着,我有事要问你。”
薛行风下意识看了云书一眼,见她面无表情,他才敢应了声是。
待君漓离开,云书才撩起帐子让薛行风过来把脉,薛行风先探了探锦笙的额,转头对云书道,“不烧了。”打量锦笙的面色后,这才握住她的手腕,端正坐着,片刻后松了口气,对云书点点头。
云书放下心,又见薛行风将锦笙的衣物褪去些,再次为她换药,她便也俯身过去瞧着他是如何包扎的,昨晚他包扎时她本想学,却为了给他煮面错过了。后来太子爷一来,她愣是连房间都进不去,青崖守在门口仿佛一座山,她因着这件事一直气到了现在。
“青崖那个人,唯太子爷之令是从,他在太子爷身边儿能混这么久也不容易,你就别跟他计较了。”薛行风一边包扎,一边轻声对云书道,“你家阁主这一箭看起来不像是被射中的啊,力道不像,瞧着倒像是拿在手里怼进去的,且这怼进去的角度……”
他包扎的动作顿了顿,伸出右手自己往自己的左肩作出刺的模样试了试,恍然回头,“她没事儿自己拿箭捅自己做什么?”
云书看他一眼,佯装嫌弃的神情,“你包扎你的就是了,管那么宽?”
说完,因着薛行风这么一提,她又不禁想到了安怀袖那块儿大义凛然的铁板,心下叹息着摇了摇头。人家的哥哥都是千好万好地宠着妹妹的,怎么到了阿笙这里却要反过来哄着她那冥顽不灵的哥哥?
阿笙生了这么一场大病,想来还是需要有亲人来探望探望,至少解开她心中郁结。
且太子爷并不像是这么容易妥协放过阿笙、不再上门打扰的人,要和太子爷斗智斗勇她自己也没那本事……云书心里盘算着,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安丞相,想来作为亲爹是要靠谱一些?
这么想着,她的人已经往锦笙的书桌走去了,端身坐下后,她铺开一张印有天枢阁徽纹的信纸,自己给自己磨墨,须臾,提笔而书,详实尽述。
薛行风换完药包扎后之后想要凑过来看看她在写什么,一眼都还没瞅到,就被云书抓着耳朵迫使背过身去了,他倒嘶一口气,放弃了偷窥。
一则书成,云书将信用蜡封好,交给了专程跑腿的奴婢,嘱咐一定要等在安府附近,亲自交到安丞相手中。
“云书,我先去太子府上候着了,她若是醒了你记得让她吃药,嘱咐她多喝水什么的,好生将养着,晚上我再来给她重新换一道我自己配的药。”薛行风说完,看云书点头沉吟,就倜笑着凑过去在她脸边上啄了一下,没待云书反应一手将他揪回来,他便撒腿赶紧逃离了犯罪现场。
***
朝事散罢,安秉容与安怀袖一道从宫中乘马车回来。
一路上,那日锦笙拔箭自伤的画面还回荡在安怀袖的脑子里,他心事重重,关于李承运的那个案子他已经按照锦笙说的那样推了回去,可如今依旧觉得心中不安,日夜辗转反侧。
倒不是因为担忧得罪大理寺,只是为家中着想。父亲曾数次教导他,一家中有两人同朝为官就已经很让人忌惮了,若是两人还都是心思叵测之人,必受其害。所以他在朝中行事定要堂堂正正,这不仅因为没有皇帝会喜欢太过奸猾的臣子,还因为一家中绝不能出两个都是玩弄手段的臣子。他与父亲不同,父亲是权臣,本就要玩弄手段,若他不知收敛,也跟着玩弄这些龌龊的手段,定会惹得陛下忌惮。
李承运一案他这般按照锦笙所说做了,是否不妥?
安秉容连着几日都看出他心不在焉,大致也知道他在刑部做了什么事,料想他是为此事惴惴不安愧对良心,便安抚他道,“已成定数又无愧于心,便没必要再怀疚了。”
“父亲说的是,只是……”安怀袖迟疑半晌,终是道,“只是此事,我本知道真相的。不过那人是我好友,我不知该不该出卖她……且她那日拔箭自伤,我确实被她镇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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