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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第1页）

再次看到父亲，王佳佳以为自己会伤感或者难过，但没有，真要说起来，她就是觉得有点陌生，她想起小时候自己写的一篇作文：“我的爸爸是属炮仗的，一点就炸……”瞥了一眼因为害怕缩在父亲身后的奶奶，王佳佳心里嗤笑，陪伴了她照顾了她一辈子的老伴儿要走了，她却因为害怕最后一面都不见，之后更是对所有老伴的东西避之不及，若不是真的因为病痛，没准王佳佳都要怀疑是不是奶奶亲手谋害爷爷了，淡淡的挨个人叫了一遍，好些人，她其实已经认不出了，不过爷爷这支的子孙固定也就这些，根据年龄和面相连猜带蒙也就差不多了，实在不认得的就含糊过去了，好在也没人计较这些。

病房里两位姑姑正在抱着哭，病床上，一辈子都干瘦干瘦的老头，半闭不闭的眼睛，挂着呼吸器，消耗着最后的生命力，王佳佳推门进来，两个姑姑抬头，认了半天才看出来，小姑姑惊讶王佳佳的变化，大姑姑则是走到窗前轻轻的呼唤着：“爸，佳佳回来了，你不是一直念叨她吗？你快看她一眼啊~佳佳，过来~”

王佳佳走到病床前，看着那双已经深深凹陷进去的眼睛重新发出光芒，王佳佳轻轻叫了一句“爷爷”，便再也没有其他言语，老人伸出手，示意她，王佳佳却只淡淡的站在那里看着，大姑姑没有理解老人的意思，伸过手接过了那双手，王佳佳看了一眼站得比她还远的小姑姑，弯了弯嘴角，果然，像奶奶的最后都活下来了，就连大姑姑，也不过三两年就去了，也不知道老太太的命到底是有多硬，不过小姑姑和父亲虽然最后活下来，可也闹得夫妻离散，子女隔心，这大概就是奶奶这一辈子最骄傲的事了，她整整拆散了五个家庭。

“佳~佳~，我们，对不起，你，和你妈……”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按照所有人的思想，不论之前发生过什么，老人，长辈，已经要离世，她就应该原谅，王佳佳看着老人满眼的愧疚，心里却一点感动都没有，她其实并没有多怨恨他们，父亲母亲离婚是件好事，一家三口，再也不用痛苦相对，小时候或许会怪他们偏心，后来他们不再被她放在心上，也就淡忘了，就跟现在一样，王佳佳对着老人露出一个笑，轻轻的摇了摇头，到底原谅不原谅的，就任由他怎么心安怎么想吧，反正他也未必真是对她有愧，不过是自己心里过不去而已。

“这个，你拿着，一个人在外面不容易，好好照顾自己……”大概就诚如王佳佳所想的，老人有些释然的笑了，说话都利索了很多，颤抖着手，指了指枕头，大姑姑连忙帮着去翻，拿出一本红彤彤的存折来，小姑姑神色惊讶，却也没说什么，大姑姑更是看也没看就塞给了王佳佳，老人看着王佳佳没有拒绝，终于笑开了，然后，床头旁的机器屏幕上，起伏的波浪线渐渐抻平，变成了一条直线。

“爸爷爷姥爷~”门外的人听到两位姑姑的哭喊，开门冲了进来，有扑向床前的，也有站在那干嚎的，不过所有人的眼睛都瞄着王佳佳手里的存折，除了那三个刚刚失去了父亲的子女，没有人真的诚心为逝者掉一滴眼泪。

“我不常回来，妹妹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几面，这个就当做我给她的见面礼吧，往后好好学习，没准会成为老王家第二个大学生，到时候我再给你一个大红包。”众人的哭声把护士大夫都召唤过来，一番检查确定死亡时间，这一辈的老人还实行土葬，子女三个也早就找好了灵车事宜，现在不过是等医院的手续罢了，在这会儿，王佳佳直接把一直拿在手里的存折塞到了后妈生的妹妹王媛媛手中。

“也是，媛媛这么大都没见着你几回，佳佳啊，女孩子不要太要强了，在外头飘累了，就回来看看，我做饭手艺虽然赶不上你妈，可也算家常菜不是~”王佳佳的后妈还算比较通透，她本来就是后妈，也不惧提起王佳佳的母亲，对于王佳佳的母亲离婚出国找个老外嫁了的事儿，心里曾经还有几分羡慕，反倒是其他人不愿意提起，仿佛王佳佳的母亲过得好多丢他们家人似得。

王佳佳笑了笑没搭话，她后妈也不在意，把存折收好，开始指桑卖槐的说起老爷子治病，花了多少多少钱之类的，王佳佳给了多少多少，多孝顺芸芸，先一步堵住了想要开口的堂哥堂姐们的嘴。

一路押车哭灵，过桥铺路撒纸钱，王佳佳不是很懂，只跟着堂姐的动作，只是哭的时候用孝衫捂住脸，没有像她们那样哭嚎，一路无事到了爷爷家的小村庄，村里一些比较近的子侄帮忙停灵之类的，王佳佳她们就跟着瞎转悠，等灵堂设好，她们这些“别人家”的女孩子，便没什么活了，王佳佳便躲到后面的仓房里享清净，仓房里放置着一些不常用的农具和家具，还有她奶奶供奉的保家仙，也就是北方流行的五仙（狐黄白柳灰），供桌已经有些年头，灰白色的木材已经干裂，透过窗外的光，依稀能看到里面浅浅的黑……色？

王佳佳闭上眼，神识扫过去，黑色的巴掌大的小木盒完美的封固在供桌里侧的木头里，王佳佳走过去蹲下来，按照神识看到的几个点，轻叩挪移内侧的木头，摆弄几下之后，小木盒稳稳的落在了她手中，王佳佳仔细的看了看，应该是乌木所做的盒子，四周的缝隙都用不知道是蜡还是胶的封存着，她没有冒然打开，随手扔进空间，又检查了一番仓房其他地方，见没什么异常才起身到前头去了。

“佳佳！”第二天一大早，王佳佳刚跑步回来，就听见一声兴奋的喊叫，她抬头看去，忍不住露出第一个回到家乡以来的真心笑容，来人正是小时候常常关照她，并带着她一起玩的唯一一个小伙伴王莹莹，她手上拉着一个，怀里抱着一个，还在那蹦跶着跟她招手。

“好久不见，这都是你家的？”王佳佳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发现两个孩子的脸色都不太好的样子，不禁皱了皱眉头。

“怎么带着孩子来了？”抱起地上那个，跟着莹莹进了隔壁的院子，莹莹的娘家，也是三伯伯家，王佳佳才对着王莹莹谴责了一句，都说小孩子的眼睛最干净，不宜往生死场所去，怎么她心那么大。

“没事儿，明儿要带他们去看大仙，我婆婆说他们八字比较弱，所以才老病病歪歪的，想求着大仙给想个招。”王莹莹为自己的粗心吐了吐舌头，不过因为明天就去看大仙，也没那么担心了，王佳佳听了她的话却皱起眉头。

“孩子还小，带他去看不太好，我这有两块开光的护身符，给他们一人一块先戴一段时间压压身，要是还不渐好再说~”说起大仙，王佳佳就想起了高颖和习语，最近因为大仙的事儿闹得恶心极了，掏出墨绿浅黄两块玉佩，从早先编好的绳结里拽了两根，三下两下就穿好给两个孩子挂到脖子上了，王莹莹一看两块晶莹通透的玉佩，就知道值不少钱，刚要拒绝，就被王佳佳给制止了。

“我现在过的还不错，就当给孩子的见面礼，拿着玩吧，三年两年的挑个不是七月的十五用泉水泡上放在月光下一晚上去去污秽就成~”王佳佳笑眯眯给王莹莹一个你知道就好的眼神，同时交代一些注意事项，这两块玉佩可比给沈忠斌的高级多了，给他的先是木头佛珠，后是木头牌子，结果对两个小孩，王佳佳一出手就是两块灵玉，上面还雕刻着守正辟邪，祛病消灾的符咒，要是沈忠斌在这非得跳脚不可。

王莹莹一见王佳佳这样，也就没再推迟，到底是孩子的事重要，而且他们老王家也不知道祖坟是怎么了，那么多学习好的，可考上大学的，就没几个，其中王佳佳算是佼佼者，而且经过父母离婚之后的事儿，村里人虽然当着王佳佳爷爷这边的面不敢讲，可背地里谁不说这孩子将来肯定有出息，此刻见到她真的有能耐了，心里比自己出息了还高兴呢。

第三天送山，就是将逝者的棺材送到祖坟安葬，一路吹打哭闹，表露亲人的不舍之情，王佳佳跟在送终队伍中，冷眼看着孝子贤孙的父亲和堂哥，嘴角冷冷的翘起，大概谁也不会想到，等下了山，他的母亲和侄子就会练手翻脸，反咬他这个当叔叔的一口，为了就是想要分那笔丧葬费吧？

☆、第38章

王佳佳没打算参与这场战争，反正不管怎么样，以母亲的旨意为天的父亲总会妥协，因为身上带着孝，不好去别人家拜访，王佳佳就坐在村口的大柳树下跟一些积年无事的老人家聊天，这一聊，就聊出个“仙教”来，说起这个“仙教”，历史还挺源远流长，不过到底是正史还是野史，谁也不知道，不过有些还挺耳熟的。

王佳佳把这些消息用短信跟沈忠斌说了，让他转告他小叔，沈光远的电话立马打过来了，问了她地址，交代她千万不要一个人冒险，这个事儿他已经上报，国家可能会派龙组接手，隐含的说了一些龙组的特殊性，办告诫办叮嘱的让王佳佳小心，千万不要一个人去冒险芸芸，最后才说了一句，这是他的号码，存好了。

王佳佳挂了电话撇撇嘴，却也打消了去看热闹的心态，并顺手存了号码，并且备注“黑面神”，存完了偷着乐了一会儿，转过头又问了一些山林志怪的神奇事儿，约莫着家里差不多打完架了，这才优哉游哉的往回走，哪里想到，却有人专门等着回去收拾她。

“你说什么？！”王佳佳一脸愕然的看着气势汹汹的问自己要一份发送钱的堂哥，觉得他一定是被大仙附体了，才有这份底气。

“爷爷临终还惦记着你，你怎么也得表表心意，这些年你没少给我叔添堵，这会儿该替他进点孝才是。”看着堂哥一脸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教训自己的模样，王佳佳气乐了，这人多大脸，很多事，她不愿意搭理而已，可不是拿他们没办法，她从小都没被他欺负成功过，他凭什么认为现在能拿捏她呢？

“1990年8月6日，账上支出5000元，划账人王齐，理由：步轮胎，备注：给承祖办户口，年底平账。1990年9月21日，账上支出3000元，划账人王齐，理由：油票报销，备注：三联油票2000元，耗损平账……你们大概不知道，其实爷爷有个习惯，时不时的会写点日记，好些事，我都不敢相信呢！”王佳佳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自家父亲和姑姑们，王齐是她的大伯，也是堂哥的父亲，当年非得拉着兄弟姐妹入伙，结果三天两头的找借口报账，老头老太太向着大儿子和孙子，经常睁一眼闭一眼的给划账，本来是赚钱的大买卖，兄弟姐妹几个却只拿回了本钱，而大伯家却发了财，因为她时常是被忽略的那一个，所以爷爷奶奶做什么有时候都不太会背着她，所以她早就知道这些，并且还有更大更多的秘密。

“你胡说八道什么？！跟你那个妈一个样……就知道挑唆，王林啊，你就这么看着她胡咧咧？”王佳佳的奶奶瞧着不对，连忙蹦了出来，指着她的鼻子大骂起来，又转过身跟王佳佳的父亲哭嚎着，让他教育教育这个女儿。

“我想着你们大概还没有整理完物品，不如告诉你们那本日记藏在哪啊？不过里面可有很多龌龊事儿，我得提醒你们一声，免得看了之后会怀疑人生，比如年轻时候谁跟谁怎么样，孩子到底是谁的之类的~”王佳佳冷笑着看她寻死觅活，这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唱了二十来年也不嫌累，更脏更恶心的事，她都知道，不过那是后来了，堂哥得了孙子之后，才发现血脉里的秘密，这个秘密足足让王佳佳笑了一年多，现在说出来不过是恶心和吓唬他们罢了。

“妈，佳佳说的是真的？！大哥当年就是这么坑我们的？！我说怎么那么挣钱的活，最后竟然保了本，妈！你这样对得起我跟二哥吗？二哥跟我都是为什么离婚，不都是因为这个生意吗？！”大姑姑有些呆愣，小姑姑先爆了，她自打离婚之后把钱财看得分外重，就怕将来孤苦无依，哪想到早在当年，她亲爹亲妈就已经开始坑她了。

“哦，日记就在第三个抽屉的后面，还有，身体检查的时候，记得给孩子也验验血型啊~”王佳佳嗤笑一声，一脚绊倒冲过来想要教训她的堂哥，冷笑着看着小姑姑跟奶奶像疯子一样冲向日记本所在的地方，仿佛是看一场狗血的电视剧。

年轻的姑姑是占优势，可架不住她有个彪悍的母亲，到底让奶奶先一步把那本日记翻出来，老太太正准备撕了，却一把叫人抢了过去，张嘴就要骂人的她，抬眼看到小儿子铁青的脸，心里咯噔一下，脑子里还是完了，当年为了帮着平账，她没少陷害二儿媳妇，儿子那么厌恶二儿媳妇，就是觉得她贪财还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