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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棱村（第1页）

大牛带着宋骊回了家，李宋踏进由碎石堆砌而成的低矮院子，走进底座是石砖，墙面却由石块配着泥土筑起来的房子。她实在有些难以接受，如果说爷爷的宅子是简陋，大牛家的宅子便不能称为人住的地方。大牛找来一条凳子，让她坐着，说道“你先坐一会，我去找找我娘。”她便硬着头皮坐着了。

“娘，娘！”大牛出了院门就喊了起来，“家里来客人了！”一般这个时候母亲都在菜园子里干活，菜园子离家没几步路。所以大牛自然往菜园子靠近。“我在菜园子里呢，谁来了啊！”大牛的母亲连忙起身，手里拿着几颗白菜从菜园子里走了出来。到了菜园子的篱笆边上又重复一句“谁来啦，大牛？”

“是我放牛的时候遇上的姑娘，流浪到咱们这来了！”

“姑娘？是告花子？”

“不对，是被山贼劫过来的！”大牛说道。宋骊并没有老实的待着，听到有对话声之后马上就小心翼翼的来到大门口，听听这母子俩在说些什么，当她听到“告花子”这个词之后倒是有些迷惑，她并不知道“告子”是乞丐的意思。

“你乱说！我打你哦。咱们这里哪来的贼！你把人带过来我看看。”大牛的母亲一边择菜一边说。而大牛听到母亲的话后便立马跑回了宋骊所在的厅堂。而宋骊同样反应迅，赶快回到座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看见大牛回来了，便问道“找到你母亲了没有？”大牛忙说“找到了，在菜园子里呢，她说要见你！”

“要见我，那我，我该准备什么？我，我要怎么称呼啊？”宋骊有点不知所措，差点忘了自己是个流浪汉了，本能地想尽一些客人的情分。

“你说什么呢？你称呼我娘就叫姨吧。”大牛引着宋骊就往菜园子走，出了门，再走出小院子，左拐看到一棵歪脖子树，边上就是菜园子。大牛的母亲一边择菜一边打量着李宋，心里犯起了嘀咕，眼前的姑娘虽然看着灰头土脸，却掩盖不了底子是细皮嫩肉的事实。看着楚楚可怜，那双眼睛却不断闪着警觉的目光。而且，她身上的衣服虽说脏兮兮的，然而凭着多年的针线活，母亲一眼看出这绝对不是普通人能穿得起的衣服。这孩子似乎来历不凡，至少绝对不可能是乡下人，大牛的母亲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不过她说的话不会暴露自己的心思，于是自然换了和蔼的语气说道“女娃你是哪里人啊？叫什么名字？”

“我叫宋骊，姨...姨。”李宋说道，“我忘了自己是哪里人了。”

“忘了？这也能忘？你不要骗我这乡下人没见识哦。”牛妈说道。

“我，我真的忘了，贼人抓了我很久，我吓得都忘了。”宋骊支支吾吾地说道。双手紧紧捏着自己的衣角，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让牛妈有些心软了，其实宋骊只是紧张了而已，她怕牛妈追问下去自己的谎言就被戳破了。

“哎，忘了就忘了，最近的事情总记得吧，你怎么从贼人那里逃出来的？”牛妈追问道。

“娘，我来讲，我来讲，她遇到了...”

“大牛！不懂事！”牛妈打断了他的插话，说道，“让她讲。”于是宋骊又将精心编好的谎言简单说了一遍，牛妈听了几句就让她别说了，牛妈说“姑娘你可别瞎说啊，我们这可从来没出过贼人！那片森林从来都是荒无人烟的地方，况且还老是听到野兽的咆哮，别说小孩，大人进去了也不见得能出来！你要撒谎也该有些根据好吗！”宋骊感觉脸有些热，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下去。这时候大牛又抢话道“娘，强盗都被老虎咬死了，有虎皮为证，就在家里呢！我拿过来给你瞧瞧！”大牛说完便跑回了屋里。大牛一走，牛妈眼神立刻凌厉了起来，说道“姑娘，不管你什么来路，若你只是饿了想吃饭，我家不多你一双碗筷，可是我们乡下人无权无势，若是你真的犯了什么事情，我们也给不了你什么庇护，你这样显贵的人都惹不起的人我家必定惹不起啊。你不说真话，叫我怎么敢收留你？”

“我说的就是真话啊！姨。我从来没有骗过你。”宋骊坚定地说道，心里却有些怅然，即便到了地界，自己还要谎话连篇。不一会儿，大牛拿着那叠好的虎皮跑了过来。牛妈简单的翻看了一下，心里更是疑惑了，心想难道这女娃说的是真的？可天底下能有这样的奇事嘛？还能让老牛家遇到了？尽管牛妈满心疑惑，那张硕大的虎皮显然十分真实的出现在自己眼前。她无奈说道“你带宋骊先回去吧，我再去菜园子里择点菜。我做不了主，等晚上你爹回来了再跟他计较。”

于是大牛就拉着宋骊回到了自家的厅堂，一个劲地安慰她:“没事的啊，等我爹回来了你好好解释，我爹是很好说话的人。你先在这里歇着吧，我出去喂喂家里的鸡鸭鹅子。你渴吗？要我给你端点水来吗？”

“不用了，我没事。你去忙吧！”宋骊说。心里却有不愿说出口的难过，若是牛妈都这么难过关，等那什么牛爹回来就更难办了，还有自己之后要怎么办，一切都是未知，让她头痛不已。大牛从房间出去了，从大厅端着盛谷子的大碗走到院子里，“咯咯咯”叫了几声，院子里和院子外的鸡都应声集合到了一起，随后是水塘里嘎嘎叫的鸭子，然后去马路上耍流氓的鹅。一时间院子里就成了个小动物园，热闹了起来。宋骊听见外面热热闹闹的，便又站在门口看着大牛喂那些家禽。整个院子里都是泥土，还能看见干涸在泥土上的家禽的脚印，大厅里，被剥了树皮的几根大树充当着房梁，房梁的角落里结满了蛛丝。她脚踩在大厅已经坚硬的泥地板上，慨叹了一下当初自己居住的地方是多么的舒适。

“大黄，大黄，你又跑哪里撒野去了，嗯！”院子外的那只大黄狗摇着尾巴蹦了进来，对着大牛转圈圈，不时跳起来，两只脚搭在大牛身上。大牛想把它弄下去的时候，它就把大牛的手轻轻咬在嘴巴里，让大牛不能得逞。随后它就遭到了大牛“严厉”的打击，他空着的手在狗头上轻轻敲了几下，狗子眯着眼睛老老实实四脚着地，大牛叉着腰看着它，这家伙也仰着头看着自己，尾巴不停地摇着。大牛一跺脚，狗子撒腿就冲进了那群吃食的家禽当中，吓得它们四下逃窜，等狗子走了，又聚在了起来。就这样分分合合。大牛脸上挂着无奈的笑容。大黄实在是太活泼了。狗子玩得正欢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它看到了宋骊，对着她龇牙吠叫，看家狗的血脉让它对宋骊这个陌生人充满了敌意。大牛呵斥了它一顿，给赶出了院子。大牛对着屋子里的宋骊耸了耸肩表示没有什么问题了。

过了不久，牛妈将洗好的菜带了回来，一些红的白的青的叫不出名字的蔬菜。“把衣服收进去，外面的柴劈两根啊，放在外面等着烂掉吗？一天天的，你看看刘叔家的孩子，他怎么样，你……”大牛的母亲又在唠叨他了。“好了好了，娘你别唠叨我了行吗？我马上就去。”

“收完衣服来厨房烧火！”牛妈拿着菜走进了厨房一边说。

“你不是刚刚还叫我劈柴来的嘛！”大牛咕哝道。但依然老老实实听着母亲的话。“好哦，马上来。”大牛一边回应着母亲一边熟练地将衣服从晾衣杆上退下来，用手腕夹住，放到自己房间里的竹床上。出来又对宋骊说:“我娘要做饭了，一起去厨房吧。”宋骊此时正看着那群家禽，她从未饲养过小动物，在天界的时候通常都是直接端上了桌，自己压根没看过这些小家伙是怎么长大的，反倒是解剖过不少。听到大牛对自己说话，她默许了他的建议，跟着大牛进了厨房。大牛家里的厨房并不大，窗边是一大一小两口锅的灶台，一口做饭一口烧水。厨房中间放着一张桌子，平时吃饭就是在这张桌子上，灶台的对面是放杂物的地方，切菜的砧板也在那里。此时砧板上放着今天要吃的菜。灶台现在正冒着火光，大牛走过去添火，并招呼宋骊坐在桌旁的凳子上。牛妈拿起菜刀哐哐哐地开始切了起来。大牛坐在灶台边的小木凳上，火光照得他脸色通红。两人似乎都没在意宋骊的存在，这让她有些尴尬，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牛妈熟练的把切好的菜放在了竹编的篮子里，转而来到灶台，开始洗锅。

“你怎么烧这么大火，柴不要钱吗？”牛妈呵斥道。往锅里加了两瓢冷水。

“等一下你爹回来了，你们两个好好跟他说说。听到了没有，大牛。”

“听到了听到了。”大牛烧着火，搭着腔。

“宋骊啊，今天就在我家休息了。等牛他爹回来给你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找找你的家里人。”牛妈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她，专心地刷着锅。宋骊也只是点了点头，不再言语，此时她心里正烦着怎么应付大牛他爹。

一会之后院子的门被推开了，牛他爹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一点猪肉。

“媳妇，买了点肉，你切了吧！”牛爹脱口而出。然后看到凳子上的姑娘一脸惊讶。

“哟！这谁家的女娃，怎么邋里邋遢的？”

“问你儿子去吧！快起开，烧个火都不会，不要旺火你烧旺，这会要做菜了你烧灭了！坐凳子那去，跟你爹说清楚。”牛妈对着大牛说道。

大牛把宋骊扯的幌子跟他爹复述了一遍，期间还不忘添油加醋，尤其是强盗斗虎那一段。宋骊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牛爹听完哈哈一笑。“小姑娘果真有这等好运气?”

“爹你别不信呐，有虎皮为证！”

“虎皮，真的？你要是诓你爹我就给你几个脑瓜崩。”

“我去拿过来给你看看。”大牛一溜烟地跑到厅堂去了。牛爹对着宋骊一顿打量，说道“娃子，你不要骗叔，乡下人不怕多一张吃饭的嘴，就怕歹人惦记啊。”

“叔，我绝对没有说谎的。”宋骊斩钉截铁地回答。

“好了，叔相信好人有好报。宋骊，要不这样吧，叔如今在县城做短工，回头我去官府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寻到你的家人，要是找不到，或者你又实在是没有去处，便在我家中住着，我趁着这时间帮你寻觅寻觅家人。”牛爹说的话倒是吓了宋骊一跳，又让她着实喜出望外，她没想到牛爹是这样直爽的人。

“当然咯，到时候找到你的家人你就回去，或者你找到什么亲戚的话也可以随时离开。孩子他娘，你看我这个决定可以不可以啊？”

“我懒得管你，你自己决定吧！”牛妈一边炒菜，一边回话。

“宋骊你怎么说呢？要是不想在这里待着，我明天也可以把你送到官府去，看看能不能让你有个去处。”

“我不想去官府，就照叔叔的意思在这里住下了，以后我还能帮叔叔和姨做些事情。”宋骊说道，既然能住下对她来讲是再好不过了，一来可以有足够的时间熟悉地界，二来也可以慢慢考虑自己以后的行动。至于什么亲人不亲人的，她当然知道那虚构出来的人物是绝对找不到的。

“哈哈，既然你决定了，那以后便改口叫干娘好了！”牛爹大大咧咧的说。宋骊怔了一下，她刚失去亲人，况且实在以为地界人类不配为她的亲戚。不过如今自己也没有后路，刚要硬着头皮说出口，牛妈说道“孩子他爹你别乱说，人家又不是给你当干女儿的，叫什么干娘嘛，叫姨就挺好，以后就叫姨就行了。”

“哈哈，我说笑的嘛。”牛爹摆摆手说。此时大牛抱着虎皮走了进来。“好家伙，这么大嘛！”牛爹赶快起身去拿。虎皮摊在桌子上把整个桌子都盖满了而余下的部分依旧快垂到了地上。牛爹把手放在虎皮上摸了摸。“好，柔顺，光滑。牛妈快来摸摸。”牛爹不由得点头赞叹。“我才不摸，我还做饭呢！”牛妈回道。“你快来摸摸看，这样的好东西可不见得能见到第二次。”牛爹再次说了一遍，牛妈笑着说道“我见得比你还早呢，宋骊刚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了”。牛爹又凑近虎皮闻了闻。“嗯！有了点味道。这虎皮是你处理的！看起来真不错，你家里不会是猎户吧！宋骊。”

“我不知道是不是猎户，不过确实是我处理的。”宋骊看着虎皮，也在上面摸了摸，她可不知道这东西这么金贵，她接着说“叔喜欢的话就送给叔了，就算我的一片心意吧！”

“胡说，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能收了！你可不要这样看低了叔叔。”牛爹一本正经地说道。

“宋骊不敢，只是我拿着这东西也没什么用，既然叔叔不要，不如就卖了，贴补家用吧。”宋骊说。

“这样也行，反正家里也受不起这样的宝贝。”牛爹揪了揪自己的小胡子。

“菜好了，收拾好东西，洗手吃饭了。”牛妈一边盛菜一边招呼大家收拾东西。于是牛爹将虎皮叠好，清理了一下桌子，开始吃饭。地界的饮食习惯跟天界也没有不同，同样的碗筷。只是那一桌子蔬菜和那一小碗猪肉，还有特别的煎了三个鸡蛋。虽然牛妈的手艺不错，比起天界，终归是太单薄了些。

“我估摸着你肯定吃不惯，今天还特意多加了些油盐，农家人靠天吃饭，地里长什么，嘴里就吃什么。你别介意。”牛妈说道。把鸡蛋夹到了宋骊的碗里。她看着碗里沁着油的香味扑鼻的鸡蛋，鼻子竟然有些酸涩，想起自己之前吃的毫无调味的野东西，如今能吃上这样的美味，已经是天大的好运气。

“我不介意，这些日子担惊受怕的，今天能吃上一顿饱饭就是我的福气了。”宋骊说道，“鸡蛋咱们一人一半。”她又把煎鸡蛋分了一半到牛妈的碗里。惹得一旁早早吃完鸡蛋的大牛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