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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载失血过多,被横放马背上,五脏六腑都快要被颠簸出来,恍惚中听付忱道:“对不住了。”巨痛之中,似身回幼年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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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时他年岁尚幼,被他娘亲牵着手,翻山过水,走得两条腿几要断掉走到了桃溪。烟雨迷离的水镇,绿柳堆烟,道上铺着青石板,雨天走道,急慌了能摔他一跤。他娘亲是带他来投亲的,心中没底,紧紧攥着他的手,攥得他手生疼,也不顾他年幼力乏,几次都拉得他险些跌倒,就这般踉跄蹒跚,总算到一户富贵人家门口。
他抬头,门上挂着桃符,门口站着门子,见他们形容狼狈,也未曾露出轻鄙之意,只叫他们在门外等侯,容他进去禀报家主。
他嫌亲忐忑不安,抿了抿凌乱的发鬓,又用力将他身上尘污拍了拍,道:“我们来走个亲戚。”
这是自欺之语,他们是上门打秋风。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是风歇的功夫,又许是过了几盏茶,大门重又打开,一个衣裳鲜亮的管事牵着一个生得俊秀玉白的小郎君出来,口中大为无奈地念道:“小郎君,只你又顽皮,出来作甚。”
“我来看看的什么亲戚?”小郎君笑嘻嘻地说。
“你小小年纪,人都认不全,看了又能知得什么亲戚?”管事笑起来。
小郎君却是个任性的,一把丢开管事的手,跑到他的面前,将他左右端详了一番,嫌弃道:“你可是跌跤了?这么脏!”
他缩了缩手,自惭形容不堪。
谁知,那小郎君嘴上嫌弃,却又嘻笑地牵了他:“你陪我玩去,你见过虫戏没有?我叫小厮耍虫戏给你看,他能招来一串蝶。可惜现在下雨,那些蝶儿也不知去了哪去,明日天晴,我们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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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许久未曾见过虫戏了。时载模糊地想。
街角,一个老汉拿绳拴着纸剪的蝴蝶,上下翻舞,二三十只粉蝶跟在后面上下翻飞,他就这么笑呵呵引着手一串蝶舞出了万千花样来。
原来,栖州也有虫戏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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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水波平,野渡劲草茫茫,老旧的旗招光着一盏久不曾点燃的旧灯笼。牛叔等人不敢追得过紧,就怕付忱痛下杀手。李在屡次想说:这二人似有勾结。只是,从城里追到城外,时载的血都将将流尽,遂又想,纵有勾结,俩人怕是也起罅隙,只好把话咽回肚中了。
“贼子放人之时,你便放袖中箭,不论生死。”牛叔叮嘱身边一个没了手掌的残兵道。
李在听了这话更觉得憋闷。
付忱与那管事带着时载下得马,又给俩马一刀,饱受折腾的马痛鸣一声冲着牛叔等人狂奔过来,一队人往两边一闪,却不曾乱了队型。
管事将手指放在嘴边,吹了个指哨,就听江上传来一阵相和的歌声。
“对饮一碗酒,立谈生死中,不谈骨肉亲,只认血同盟。义字中间住,不平竟出手……”
牛叔暗叫不好,栖州的水道密如蛛网,他们这些外来客纵是半载也不如这些水贼熟悉,只得赌一赌,付忱真个会放人。他将手背在背后指了个手势,那断掌的青年会意,面上却不敢露出一点痕迹。
一条小舟靠近野渡,撑船的人劲装斗笠,看不清眉目。
“多谢时明府送我们一程。”付忱见有船接,将时载往前一推,说明迟那时快,牛叔飞身上前去接时载,断掌青年的袖里箭携着风声直取付忱后心,眼看一击得中,那撑船的船夫却是好身手,抓过付忱扔进船中,抽刀打掉了袖箭,然后冷哼一声:“狗官果然无信。”
牛叔道:“与贼,无信可讲。”
那人哈哈大笑,与付忱道:“三弟,你看,这些官胥吏差,只没一个好东西。”
断掌青年当下又一支袖里箭直夺船夫命门,箭里去势如雷,有裂石之力,这船夫却是不慌不忙,弯腰避开,喝道:“再来。”
再来,便再来,断掌青年拉动机括,他这一支却是刁钻,改夺付忱眉心。船夫用尽挡刀便隔,“叮”得一声,箭矢断折落水。
“袖里箭果然威力,只你又藏得几枝箭?”
断掌青年暗恼,他的袖里箭只藏得三支箭,箭箭可取人性命,碰上这船夫却是支支落空。
牛叔令道:“擒下他们。”
船夫大笑几声,一声尖哨,只见草丛中惊鸟齐飞,十来只小船从芦苇荒草丛中钻出,小舟上一溜站着弓箭手,搭了火箭,也不管准头,却是引得岸边枯草燃起大火,倾刻间火热蔓延,便成火墙,阻了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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