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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妖魔宝放烟沙火悟空计盗紫金铃（第2页）

纷纷絯絯（haihai，形容密集的样子）遍天涯，邓邓浑浑（混沌不清的样子）大地遮。

细尘到处迷人目，粗灰满谷滚芝麻。

采药仙童迷失伴，打柴樵子没寻家。

手中就有明珠现，时间刮得眼生花。

行者只顾着观看欣赏，不觉间沙灰飞入了鼻内，痒斯斯的，就打了两个喷嚏，他立即转回头伸手，在山岩下摸到了两个鹅卵石，然后用这两块鹅卵石塞住了鼻子；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攒火（用来烧敌的守城的器具）的鹞（yao）子，飞入了烟火中间，蓦（mo，迅穿过）了几蓦，却就没有了沙灰，烟火也息了。行者急忙下来现出了本相。

又去看时，只听到叮叮咚咚的一个敲铜锣的声响，行者就说道：“我走错路了！这里不是妖精的住处。这锣声像是铺兵敲的锣声。想来这是通国的大路，有铺兵去下文书。先等老孙去问他一问。”

行者向着锣声响的方向走去，忽然看见原来是一个小妖儿，他担着黄旗，背着文书，手中敲着锣儿，急走如飞的过来了。

行者笑着说道：“原来是这厮在打锣。不知道他送的是什么书信，等我去偷听偷听。”

好大圣，摇身一变，变成一只蜢虫儿，轻轻地飞在了那小妖的书包上。

只听到那妖精敲着锣，絮絮叨叨地自说自话道：“我家大王心也忒毒，三年前到朱紫国强夺了金圣皇后，一直以来无缘，不能够沾身，只是苦了要来的宫女，要她们来顶缸（比喻代人承担责任的人）。两个宫女过来给弄死了，四个来也给弄死了。前年去要了，去年又去要，今年也又要；今年还去要，却撞到个对头来了。那个去要宫女的先锋被个什么孙行者给打败了，并不宫女。我家大王因此怒，要与他朱紫国争斗，叫我去下什么战书。这一去，那国王不战还可以，战的话朱紫国必然不利。我家大王要是使那烟火飞沙，朱紫国的国王君臣百姓等，不要想有一个能够活命。那时候我们占了朱紫国的城池，大王称帝，我们称臣，虽然也会不管大小有个官爵，只是天理难容啊！”

行者听后，暗喜道：“妖精也有存心好的（心地善良的）。像他后边这两句话说的‘天理难容’，却不是个好的？——但是他只说金圣皇后一直以来无缘，不能够沾身，这话却是什么意思呢？等我去问他一问。”

行者嘤的一声，一翅飞离了妖精，转到前面的路上，距离那妖精有十数里地，然后摇身一变，又变成了一个道童：

头挽双抓髻，身穿百衲衣。手敲鱼鼓简，口唱道情词（原本为道士的唱曲，后来化为一种民间的说唱形式）。

行者转过山坡，迎着小妖，打了个起手，问道：“长官，哪里去？送的是什么公文？”

那妖物就像是认得他的一般，停住了锣槌，笑嘻嘻的还礼，说道：“我家大王差遣我到朱紫国去下的战书。”

行者接口问道：“朱紫国的那话儿（等于说那东西，此处指朱紫国的金圣皇后），可曾与大王配合哩？”

小妖回答道：“自从前年摄过来后，当时就有一个神仙，送了一件五彩仙衣给金圣宫妆新（新婚时所用的衣物等）。她自从穿了那五彩仙衣，就浑身上下都生了针刺，我家大王摸也不敢摸他一摸。只要挽着些儿，手心就痛，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自始至今，尚未沾身。早前差遣先锋去要官女来服侍，被一个什么孙行者给战败了。大王愤怒，所以叫我去下战书，明日与他交战呢。”

行者说道：“大王却怎么就生气了呀？”

小妖说道：“正在那里生着气呢。你去给他唱个道情词儿解解闷也好。”

行者拱手告辞抽身就走，那小妖依旧敲锣前行。行者这时就行起凶来，抽出金箍棒，又转回身，朝着小妖脑后来了一下，可怜就打得那小妖头烂血流浆迸出，皮开颈折命倾之！

行者收起了棍子，却又后悔，说道：“急了些儿！还不曾问他叫做什么名字，——罢了！”

却去取下小妖的战书藏在袖子里，又将小妖的黄旗、铜锣，藏在道路旁边的草里；因为扯着小妖的脚要往山涧下抛时，只听到当的一声，从小妖的腰间露出一个镶金的牙牌。牙牌上有字，写道：

“心腹小校一名，有来有去。五短身材，疙瘩脸，无须。长川（长期，长久）悬挂，无牌即假。”

行者笑道：“这厮名字叫做有来有去，这一棍子，打得‘有去无来’了！”

将牙牌解下来，带在自己腰间，准备要扔下那小妖的尸骸；却又思量起那烟火之毒，先不敢去寻他的洞府，随即将棍子举起，在小妖胸前捣了一下，把小妖尸骸挑在空中，径直回去朱紫国，先去报一个头功。你看他自思自念一番，唿哨一声，回到了朱紫国城内。

那八戒在金銮殿前面，正护持着国王、师父，忽然回头看见行者在半空中挑着个妖精过来了，他就抱怨道：“嗳！原来是个不打紧的买卖！早知道老猪就去捉拿来了，却不是算我的一功？”

正说着，行者按落云头，将妖精摔在了台阶下。

八戒跑上去就筑了一钉钯，说道：“这是老猪的功劳！”

行者问道：“是你的什么功劳？”

八戒说道：“不要给我赖了！我有证据！你不看看这妖精身上一钉钯筑了九个眼子哩！”

行者说道：“那你看看这妖精有没有头。”

八戒笑道：“原来是没有头的！我咋说如何筑他，他也不动动儿。”

行者说道：“师父在哪里？”

八戒说道：“在殿里与国王叙话哩。”

行者说道：“你先去请他出来。”

八戒急忙走上殿，朝着三藏点点头，三藏随即就起身走下宝殿，迎着了行者。

行者将那一封战书揣在了三藏衣袖里，说道：“师父收下来，先不要给国王看见了。”

正说着，那国王也走下殿，迎着行者说道：“神僧孙长老回来了！捉拿妖怪的事情怎么样了？”

行者用手指着说道：“那台阶下的不是妖精？已经被老孙给打死了。”

国王看了看后，说道：“是便是个妖尸，却不是那赛太岁的。那赛太岁寡人亲眼见过他两次：他身高有一丈八，胳膊宽有五停，面上像是有金光，声音响如霹雳，哪里是这般的丑陋矮小。”

行者笑道：“陛下认得，这果然不是赛太岁。这是一个报事的小妖，他撞见了老孙，老孙就先打死了，挑着回来报功。”

国王大喜道：“好！好！好！应该算头功！寡人这里常常差遣人过去打探，更是不曾得到个确实的消息。哪像神僧出去一次，就提了一个妖精回来，是真神通啊！”

叫道：“伺候暖酒来！给长老贺功。”

行者说道：“吃酒还是小事。我问陛下，金圣宫离开时，可曾留下个什么表记（信物）？你拿给我一些儿。”

那国王听到说“表记”两个字，就好像是被刀剑剜心一般，忍不住失声流泪，说道：

“当年佳节庆朱明，太岁凶妖喊声。强夺御妻为压寨，寡人献出为苍生。

更无会话并离话，哪有长亭共短亭！表记香囊全没影，至今撇我苦伶仃！

行者说道：“陛下在近来，凭借什么作为懊恼？那娘娘既然没有表记，她在宫内，可有什么心爱之物，拿给我一件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