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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瓛叹了口气,道:&ldo;皇孙那人……&rdo;苏婉容不悦道:&ldo;那是皇上!&rdo;蒋瓛点头道:&ldo;伴君如伴虎,纵是雏虎,亦需谨记,不可恃宠生骄,云起。&rdo;云起跪下磕了个头,方离开蒋府。那夜云起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继而猛地坐起,一手拈着麒麟玉佩,另一手握着那玳瑁戒指,似是在比较孰轻孰重。直到鸡鸣时分,曙光从窗格外转了进来,照在云起熟睡的脸上,为他的睫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白光。云起胸膛随着呼吸而有频率地起伏,胸口处,薄薄的单衣下依稀可见麒麟玉佩的轮廓,床头桌前安静的摆着玳瑁戒指。翌日天明时分,南京城中笼着一层初冬雾气,张昺早早侯在午门外,等了近半个时辰,一群锦衣卫方不耐烦地打着呵欠,簇着没睡醒的云起来了。&ldo;张叔好。&rdo;锦衣卫们漫不经心地与张昺打了招呼,又嘻嘻哈哈推来搡去。&ldo;云哥儿,出差记得带好东西回来啊。&rdo;云起笑道:&ldo;行了,有好的忘不了你们。&rdo;宫中行出一人,迎着湿雾而来。云起蹙眉道:&ldo;怎是你?&rdo;黄子澄不悦道:&ldo;皇上说昨夜既已辞行,今日便不来送了,两位大人慢走。&rdo;张昺忙不迭地谢恩,云起顺手弹出一物,黄子澄抬手接住,云起道:&ldo;也好,这便走了,弟兄们再会。&rdo;黄子澄道:&ldo;这是什么?这……这是皇上给你的?!徐正使?!&rdo;云起翻身上马,心不在焉道:&ldo;劳烦太傅交还给皇上,莫私吞了。&rdo;黄子澄又急又怒,一张脸涨得通红,云起与张昺纵马,领着数十名御林军亲兵出了南京,沿官道一路北上。&ldo;云哥儿‐‐!&rdo;出城不到半里,身后便有人急唤,荣庆催马疾奔,追上云起。云起转头道:&ldo;怎了?&rdo;荣庆气喘吁吁下马,跑到近前,摊开一手,道:&ldo;皇上说,这是给你的,问你归还何意?&rdo;云起笑道:&ldo;天子是龙颜大怒,还是梨花带雨了?&rdo;荣庆怒道:&ldo;天子龙颜大怒……&rdo;说着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续道:&ldo;太傅梨花带雨了。&rdo;云起大笑,摇头无奈接过那戒指,随便戴在尾指上,转头策马上了官道,驰往北平。数日后,北平。&ldo;怎也没人来迎?&rdo;云起蹙眉道。张昺颔首眺望空空荡荡的长街,询问般的望向云起:&ldo;走长安街?&rdo;云起答道:&ldo;先去王府吧,王妃是家姊,张叔大可放心。&rdo;云起已安排好,张昺便不再多说,幸亏朱允文心思慎密,知道单凭张昺一人走马上任,定压不住满城军人。朱棣在此地经营了近十年,其势力已根深蒂固,渗透入整个北平的行政系统,又岂会轻易放弃?全北平文武官员隐隐形成两派‐‐即亲朝廷与亲燕王的两股势力,各自等待着最后的答案揭晓。建文元年的北平,正如一个即将点燃引信的炸药桶,若无云起的特殊身份罩着,张昺只怕甫一进城被要被抓进大牢里去。逾靠近王府,云起的心便跳得逾厉害,或许削藩,谋逆,夺权,这些事对他而言,俱无足轻重。心中所系,唯一的便是住在王府的那人‐‐拓跋锋。天伦之乐大门装修豪华,正中黑色木牌,元代丞相、著名书法家脱脱帖木儿(被抓回来逼着写的)亲笔题字‐‐&ldo;燕王府&rdo;,镶金牌匾。门口蹲着俩白玉大狮子,梁柱足有两丈高,嵌在门板上的赫然是足金门环,一看便是搜刮大量民脂民膏,守门小厮六人,一字排开,纵使无人到访,门房也得静立等着,好一番暴发户的气派!门房警觉问道:&ldo;什么人?!&rdo;那时又有数人不信任地打量张昺,张昺心中忐忑,朝后退了一步。云起懒洋洋地拍了拍肩,一袭金色飞鱼服晃瞎了众门房的狗眼。云起道:&ldo;认不出来?&rdo;&ldo;……&rdo;&ldo;小舅爷来了!&rdo;&ldo;小舅爷‐‐!&rdo;门房登时惊得魂飞魄散,最前两人扑地就拜,云起道:&ldo;起来起来,自家人,跪啥呢。&rdo;瞬时又有人匆忙奔去禀告,惶急大喊道:&ldo;王妃娘娘‐‐!小舅爷来了!&rdo;云起笑道:&ldo;我自进去就是,别喊了!&rdo;云起抬脚迈进大门,忽见二门里一件白花花的物事一闪。&ldo;??&rdo;那物事像个人,云起狐疑地转头望了一眼,那人是从侧里奔出,眼角余光瞥不真切,只是白白的一闪,便跑出大门外,奔得没影儿了。而且像是……没穿衣服?云起莫名其妙,一定是看错了。张昺却仿佛见了鬼一般,全身不住发抖,扯着云起,颤声道:&ldo;徐……徐正使,方才那人……方才……&rdo;&ldo;我的心肝‐‐!&rdo;一声超分贝尖叫险些令云起口吐鲜血,紧接着一身红锦大袍的徐雯冲了出来。那一瞬间云起与张昺的脑袋里仿佛有无数大象奔跑过去。徐雯尖叫道:&ldo;你可来了‐‐!&rdo;接着一脚踹飞了扒着云起不放手的张昺,一把揪着云起的胸口,呼天抢地的把亲弟倒拖了进二门。&ldo;姐夫……等等……姐……&rdo;&ldo;别‐‐管‐‐他!&rdo;徐雯一边跑,一边热泪盈眶道:&ldo;他刚刚听见你来……脱……脱了衣服,跑城里去了‐‐!&rdo;又一群大象奔过云起的脑袋。云起也跟着一起热泪盈眶了。&ldo;就是……这样。&rdo;徐雯呜咽道,继而亲手捧了茶,放在张昺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道:&ldo;张老,方才得罪了,对不住啊……&rdo;云起道:&ldo;姐,你……&rdo;徐雯大哭道:&ldo;只求皇上给我做主,我不活了‐‐!&rdo;&ldo;……&rdo;张昺比徐雯更想嚎啕,当即老泪纵横道:&ldo;王妃,看开点……&rdo;徐雯将云起丢在一旁,悲道:&ldo;张老,我徐家满门忠烈,我父亲乃是开国功臣,如今将我配给一个疯子!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呐!&rdo;云起听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仿佛看到二哥徐增寿变了鬼在朝自己招手,徐雯哭得天昏地暗,云起看了片刻,忍不住也哭了起来,拉着徐雯的手,道:&ldo;姐,别哭了。&rdo;徐雯一把将云起甩开,一头撞在桌上,咕咚一声昏了过去。&ldo;姐‐‐!&rdo;云起骇得魂儿都飞了,本就搞不清状况,如今竟是信了个八成,看来朱棣这次真是大事不好了,一时间王府上下乱成一团。&ldo;王妃晕过去了!的云起忙抱起徐雯,吼道:&ldo;快传大夫啊!&rdo;张昺见状不敢再坐,忙道:&ldo;这个……老夫……&rdo;云起心急如焚,道:&ldo;快来人带张老去歇下!&rdo;说毕匆匆抱着徐雯入内,不片刻大夫来了,满房掐人中的掐人中,戳针的戳针,上毛巾的上毛巾,徐雯终于幽幽醒转。&ldo;姐。&rdo;云起见到徐雯这模样,姐弟连心,当即心如刀绞,咬牙道:&ldo;你们都退下!&rdo;下人退了后,云起便抱着徐雯,伏在她身上,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边道:&ldo;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还以为姐夫是装的!&rdo;徐雯美目含泪,梨花带雨道:&ldo;确实是装的……&rdo;&ldo;……&rdo;云起险些一口气缓不过来,翻白眼昏了过去。&ldo;那你现还哭甚!?&rdo;云起醒转过来,朝徐雯大吼道。徐雯呜咽道:&ldo;刚哭过头了,现在……换不过气儿来,呜啊‐‐!你这狠心短命的小混蛋!你知道姐多担心你吗!&rdo;云起彻底崩溃了。一个时辰后。云起铁青着脸,徐雯&ldo;呵呵呵&rdo;地掩了嘴笑,又抽了把鼻涕,伸筷子夹了点菜,以手接着,喂进云起嘴里。&ldo;这贵妃鸡,姐姐亲自下厨,特意做给你吃,昨天才杀的……&rdo;云起嘴里咀嚼,又狠狠地横了徐雯一眼。&ldo;唔,算了,烫花雕给我喝点。&rdo;徐雯脸色一沉道:&ldo;小孩不能喝酒。&rdo;云起抗议道:&ldo;我都二十多的人了!&rdo;徐雯把腰一叉道:&ldo;多少岁的人在姐面前也是小孩,不许喝!&rdo;云起只得作罢,咕哝道:&ldo;就喝一点,也不会出去乱说。&rdo;徐雯扑哧一笑道:&ldo;你知道就好,酒后易失言,不喝为妙。&rdo;&ldo;热水刚吩咐人备下了,待会吃完去好好洗个澡,晚上睡觉时得盖两层被子,这北平秋天冷……&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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