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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落座，伙计送上了凉茶，李谨言给了他十文赏钱，对他道：&ldo;等下会有一位姓孙的先生来找我，你带他上来。&rdo;伙计将赏钱揣进口袋，答应着出去了。不到一刻钟，房门被敲响，伙计带着孙清泉和宋武走了进来。虽然只在葬礼上见过一面，但李谨言对这两人都有印象。看到宋武，就知道自己没猜错，人家的确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简单寒暄了几句，宋武说出了他的目的，&ldo;此次请楼兄前来，只为重启南北和谈的事情。&rdo;&ldo;重启和谈？&rdo;楼少帅端起茶杯，低头看着茶水中的倒影，&ldo;你代表宋家？&rdo;&ldo;是。&rdo;宋武点头，&ldo;我辈同为华夏儿女，本不该同室操戈，一旦再起战端，国家必将陷入混乱，于国于民都有大害。更是称了觊觎华夏之徒的心愿！&rdo;楼少帅放下茶杯，看向宋武，&ldo;即便和谈重启，又能如何？&rdo;南北政府第一次和谈的情况，楼少帅也清楚。先不论双方是否真有诚意达成国家大一统，大部分人都倾向于建立联合政府倒是真的。只可惜双方各有私心，不愿做任何让步，除了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几天的谈判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谈判桌和菜市场几乎没什么区别。这让南北政府内的有识之士都很失望。即便是中途没出楼大帅遇刺这件事，恐怕也谈不出什么结果来。&ldo;大家吵，无非是为了各自的利益。&rdo;宋武说道：&ldo;楼兄是否想过，如果能满足各方利益，即便不是全部，只是三分之一或四分之一，就有了各退一步的余地。&rdo;&ldo;你是说？&rdo;&ldo;现在掌握华夏各省的督帅，才是真正能决定谈判结果的人。&rdo;宋武收起了脸上的笑，表情变得严肃起来，&ldo;只要能说服他们重启和谈，建立联合政府，选出总统，华夏大一统就不是问题。&rdo;李谨言听着宋武的话，总觉得这人好像有点理想主义，他说的的确是大多数华夏人所盼望的，但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怎么说服这些割据各地的军阀？在另一个历史时空中，经历过几次北伐，华夏才有了名义上的中央政府，可政府真正能控制的地盘也不过几省而已，有实力的军阀还不是各行其是？至于宋武所说的满足这些人的一定利益，换取他们的让步，李谨言更觉得可行性不大。割据军阀最大的愿望无非就是继续做他们的土皇帝，不说别人，只说楼大帅和宋大帅，就不可能轻易放弃手中的权力，如此一来，这个方法的可行性几乎为零。宋武话说得动听，却不过是画了一张大饼而已。李谨言转头去看楼少帅，自己这个政治白痴都能想到的问题，楼少帅不可能不清楚。&ldo;这些都是空话。&rdo;楼少帅说道：&ldo;见我，就为了说这些？&rdo;&ldo;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rdo;宋武笑了，&rdo;这些的确是空话，但有些人就喜欢听空话，尤其是政府里那些熟读孔孟之道，三句话不离圣人的老夫子。&rdo;楼少帅没说话，李谨言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对于这点他深有体会，同北六省军政府和部队里的人都打过交道之后，李谨言宁愿去和那些老兵痞子吵架，也不想和那些文官们说话，太累。满口之乎者也，李谨言听着困难，十句里至少有五句是听不懂的。为此，他还特地去找了一些古籍来看，结果是一把辛酸泪，两只蚊香眼，再遇上那些喜欢掉书袋的老先生，李三少当真如扁鹊见齐桓公一般，望之旋走。李谨言正在这边腹诽，宋武已经向楼少帅提出了南六省的建议，一旦联合政府成立，推选出一名大总统，各省督帅仍有养兵和过问地方政务的权力，但财税必须统一上报，若有必要，各省的财政部门，最好由中央派人管辖。&ldo;这就是我说的各退一步。&rdo;宋武道：&ldo;表面上维持各省独立，也算是个障眼法，让那些洋人放心。&rdo;的确，那些在华夏划分了实力范围，攫取大量利益的洋人，是不会愿意看到华夏建立一个强有力的中央政府，实现真正统一的。这样统而不治的方式，应该是最符合他们的利益的。既维护了他们倡导&ldo;民主自由&rdo;的面子，又达成了继续在华夏这块大蛋糕上狼吞虎咽的目的。&ldo;财政？&rdo;楼少帅抓住了宋武话中最重要的一点，&ldo;控制各省的财政？&rdo;&ldo;是的。卡住了钱袋子，才能为中央政府树立威信。&rdo;&ldo;很难。&rdo;楼少帅蹙了一下眉，&ldo;没人是傻子。&rdo;&ldo;这就是我约见楼兄的目的，&rdo;宋武坐正了身体，&ldo;南北唯一有能力逼这些人就范的，只有楼大帅和我的父亲！或许还要加上一个司马君，但是，他对和谈的态度相信楼兄也知道。&rdo;&ldo;这件事楼家会考虑。&rdo;楼少帅说道，&ldo;一旦有了结论，定会联系贵方。&rdo;&ldo;好！&rdo;宋武举起茶杯，&ldo;那我先以茶代酒，敬楼兄！&rdo;楼少帅举起茶杯，一声轻响，两人同时将杯中的凉茶一饮而尽。事情谈完了，宋武和孙清泉便起身告辞，临走之前，孙清泉将一封信交给了李谨言，&ldo;这是我岳丈写给言少爷的，有些冒昧，还请言少爷不要见怪。&rdo;李谨言拿着信，看到上面的落款，南浔顾。疑惑的眨眨眼，给人写信有这么落款的吗？孙清泉见李谨言皱眉，知道他在奇怪什么，解释道：&ldo;不知道三少爷听没听说过，南浔四象八牛七十二小金狗？&rdo;李谨言摇头，他的确是没听说过。&ldo;……&rdo;孙清泉一时无语，这李家以贩生丝起家，李家少爷竟然不知道这些同样以丝发家的南方巨贾？&ldo;有什么不对？&rdo;&ldo;没有不对。&rdo;孙清泉只能苦笑，&ldo;所谓的南浔四象八牛七十二小金狗，都是南方的豪商，虽然部分家世已经没落，但为首的四象八牛依旧豪富，尤其是四象，与廖家更是不相上下。&rdo;&ldo;廖家？&rdo;李谨言倒是知道廖家，据说在李家最发达的时候，就有北李南廖的说法。&ldo;我的岳父正是四象中的顾家旁支，生意也做得很大。&rdo;孙清泉笑着说道：&ldo;近些年蚕丝的生意不好做，日本的蚕丝价格更低廉，且质量也好，洋人多从日本购买生丝。顾家是南浔最早依靠生丝发迹的，之后又经营码头和房地产生意。这些生意赚钱也招人眼红，本家家主和岳父商量之后，都想开辟些新生意，也算为子孙多找一个门路。&rdo;&ldo;所以才找上我？&rdo;&ldo;这还要多亏天津的宋老板。&rdo;孙清泉说道：&ldo;之前三少不是有意联合南方制皂的厂家？宋老板找上了上海的蒲老板，蒲老板和岳父的长子是好友，当时本想一起北上，可惜南北战事骤起不得不取消了行程。现在南方出现了大量日本人生产的香皂，岳父发现这些香皂和宋老板厂子里生产的十分类似，得知宋老板是从三少爷这里得的配方，便写了这封信托我带给你。&rdo;&ldo;是这样。&rdo;李谨言看着手上的信，暗地里思量，当时蒲老板的确发来电报说将邀请同行一起北上，这其中就有顾家人？自从那封电报之后，蒲老板一直没有消息。南北局势也不明朗，李谨言只得将这件事暂时放下。不过经过那群俄国人的打砸，加上各国洋行为争夺市场联合打压，日本人生产的香皂在北六省近乎绝迹了，就连洋行也没剩几家，难不成他们在北方做不下去，都跑南方去了？想想也是，他们花力气弄到了手工皂的配方，不可能放着不用。&ldo;顾先生是什么意思？&rdo;&ldo;具体的都写在这封信里。&rdo;孙清泉说道：&ldo;我也只是送信的，知道得不多，三少爷还是亲自看吧。&rdo;李谨言点头，笑着说道；&ldo;论亲戚辈分，我还得叫您一声舅舅，您也别叫我三少爷了，叫我谨言吧。&rdo;孙清泉答应了，没想到宋武却在这时插言道：&ldo;这样算起来，我和李三少爷也是表兄弟了。&rdo;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把象牙柄的匕首，&ldo;这就当是我这个做兄长的送你的见面礼，不能不收。&rdo;李谨言：&ldo;……&rdo;这些少帅都是奇葩，楼少帅送他枪，宋少帅送他匕首，哪天再见个什么少帅，会不会送他一门迫击炮掷弹筒什么的？仔细想想，小日本的掷弹筒是个好东西啊，比迫击炮轻便，一个步兵就能背着跑。除了专门的炮弹，发射手榴弹也没任何问题。训练过的老兵几乎是指哪打哪，百发百中，制作也比迫击炮简单，不知道北六省的军队里有没有，没有的话，可以从南满日本人那里弄几具过来交给杜维严仿制。坦克都能改装，仿制掷弹筒还不是小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