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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陶南风不说话,叶勤抱着她的胳膊摇了摇,亲密地撒着娇:“陶南风,你就说句话嘛,我们都听你的。”
李惠兰在家是长姐,不习惯撒娇,她接过陶南风的毛巾帮她擦头发,轻声道:“你帮我们出出主意吧。你说冯主任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腐蚀拉拢我们?”
眼前这两个室友的亲近与信任让陶南风紧闭的心门渐渐打开,她点了点头:“是,我估计冯主任与罗宣是一伙的。”
叶勤愣了一下,神情有些激动,恨不得马上表忠心:“那……我们坚决不能投入敌方阵营!”
李惠兰动作轻柔地擦拭着陶南风柔顺厚实的头发,跟着说:“嗯,那我们就说干一行爱一行,一定要将养猪事业做大做强。”
陶南风听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笑。
她抬头看着李惠兰,这个像大姐姐一样关心着自己的女孩子其实也只有十九岁。说出来的话又假又空,让人一听就知道是违心的话。
正在这时,萧爱云拎着脸盆洗完澡回来,搞清楚情况之后她眼珠子一转:“干嘛不换单位?李惠兰你想学医,那就去卫生所,叶勤你喜欢园艺,那就去苗圃,难得罗主任发了善心,正好啊~”
陶南风抿着嘴微笑:“萧爱云说得对,正好借这个机会提要求。”
李惠兰与叶勤对视一眼,都有些犹豫:“万一罗主任那边动歪脑筋怎么办?书上不是说,无功不受??”
萧爱云嘻嘻一笑:“你就当是我们派出去的卧底,大不了惹恼了罗主任,再回去喂猪呗。”
“对!当卧底去。”四个女孩一齐笑了起来。
果然,当李惠兰与叶勤提了要求之后,场部痛快地将她俩安排到了理想的岗位。
李惠兰从小是闻着药味长大的,或许刘丽丽不安心在卫生所工作,觉得脏、累、苦、冷清,但是李惠兰却甘之如饴,主动、热情、大方,一下子就受到了姜坤医生的重用,准备培养她当自己的助手。
叶勤家在农业局,耳濡目染之下对育种、育苗兴趣极大,之所以报名到农场来就是为了体会栽花、种菜、植树的乐趣。现在分到苗圃,闻着植物的草木清香简直心旷神怡,积极向苗圃工作人员学习、请教,干起活来利索得很。
这两人找到合适的岗位,欢喜无限。
罗宣看她俩表现积极,以为自己施恩到位,便分别与她俩谈话,让她们劝陶南风退出修路队,到办公室管财务。
李惠兰板着脸:“我和陶南风关系不好,平时都不怎么说话,劝也没用。”
叶勤的表情十分严肃:“是啊,我和惠兰在养猪场工作,她和萧爱云在修路队上班,我们和她俩虽然住一个房间,但交情一般,就是个普通室友吧。您让我们去劝,没问题,但没办法她会听我们的,反正……尽力吧。”
罗宣没有想到眼前这两个姑娘如此滑头,根本不像是刚从高中毕业的学生,倒像久经官场的老油条。
——好处一样不少,事情一件不办!偏偏还让人挑不出毛病。
明明听刘丽丽说,江城知青好得跟一个人儿似的,四个女孩子更是拧成了一股绳……难怪说女人都是骗子!
罗宣没奈何只得打了个哈哈:“很好,你们尽力去劝劝,我这也是为陶南风着想。一个女孩子天天在修路队日晒雨淋,多辛苦!坐办公室又轻松又舒服,是不是?”
叶勤看着他那张桔子皮一样的老脸,心头泛起一阵恶心。你现在说女孩子在修路队日晒雨淋,先前干什么去了?
当初搞什么“杀威棒”将陶南风分到修路队的是你,现在说从办公室轻松舒服要将陶南风拉回来的也是你!如果不是因为与向北夺权,这些高高在上的场部领导永远也不可能真正为知青们着想。
生平第一次,叶勤开始思考一件事:如何才能把眼前这个讨人嫌的领导拉下马。
叶勤的父亲是农业局管人事的副局长,家里少不了有人来送礼、托关系。父亲是位正直的老党员,清正廉明,深受农业局职工的爱戴。家中三个孩子,两个哥哥早已结婚生子,叶勤比二哥小了差不多八岁,在一家人娇宠之中长大。
这样的幸福与单纯环境,让叶勤的性格相对简单,整天像个假小子一样,大大咧咧诸事不萦于心,她自己也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思考争权夺利的事情。
在这样的领导手下干活,真的是憋屈得很。
叶勤行动力很强,她一旦动了心思便会付诸于实践,回到家写了一封信,和杜晨哲的诗一起寄回家。
过了半个月,父亲的回信收到,叶局长非常重视女儿的询问,认真做了如下回答。
“第一,团结群众,获得支持;第二,努力学习,变强做大;第三,学会站队,稳扎稳打。”
别的话叶勤做起来不容易,但“学会站队”?这个简单。
站队,站谁的队?当然是罗宣反对谁,我就支持谁!
罗宣反对谁?向北啊。
第二天傍晚,向北收工返家路上,被叶勤和李惠兰拦住:“向场长,我们站你的队,希望您加把劲儿,把焦亮拖下来,您来当场长。”
场长?向北心一跳,面上半点不显,淡定地看向这两个姑娘。
傍晚寒气重,叶勤双手合什放在唇边,呵着热气暖和冰冷的手。她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眉毛一挑,开门见山:“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兵,向场长你就没想过把焦场拉下马?”
向北依然没有说话。眼前这两个姑娘是江城知青中的一员,但不属于修路队,他平时接触少,交浅言深,他不愿意多说什么。
叶勤跺了跺脚:“唉呀,向场长你别以为我们是敌人派来考验你的,我和陶南风是一伙的,铁得不能再铁的伙伴。你要是信不过我,要不一起回知青点,我让乔班长和陶南风跟你讲,行不行?”
听到陶南风这个名字,向北终于开口:“好!”
等到星光在天边闪耀,向北坐在知青点的堂屋,一盏煤油灯点亮,透明玻璃灯罩被熏得发黄,灯芯燃烧,时不时发出噼啪之音。
房门紧闭着,二十个知青或坐或站,将方正的堂屋挤得满满当当。
叶勤率先开口:“我觉得,如果要保证修路之后顺利通车,先得解决掉焦场长和罗宣主任。”
李惠兰显然不懂这些,她只是觉得现在当护士挺高兴,不想再被赶到养猪场去,便弱弱地接了一句:“那个焦场长、罗主任连大家的腊肉都想贪,不是好官。”
一提起腊肉的事,魏民便一肚子的火。
“就是!好好的一个农场,这么多年连条路都不好好修,知青们住的是茅草房,职工的居住环境也没有得到改善,每年农垦局拔下来的款,到底有多少用在农场建设上?我怀疑全都被焦场长、罗主任他们贪污了。”
陈志路冷笑一声:“百分百被贪污了。你就只看刘丽丽护士的衣服——毛呢料子的裤子、小羊皮毛靴、梅花牌手表。一个父母双亡、成分不好的女人,就因为搭上焦亮这条线,日子过得多滋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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