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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不通简直是造成惨案的根本原因啊,戴维哭笑不得,他指指那虫子,又使劲摆摆手。那孩子反而捡起一个塞进嘴里,嚼得咔嗞作响。
“我不是说这东西不能吃,我只是不喜欢吃,我的口味很传统的,宝贝儿。”戴维指指虫子,又摆摆手。
那女孩儿干脆又捡起一个朝他的嘴巴里塞去。
你吃了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了!戴维觉得这小女孩儿的表情和眼神都在坚定地表达这个意思,将来一定是女王。
就在他被准女王塞虫塞得都要哭出来的时候,有人用印第安人的话喊了几句,那孩子停下了动作,转过头去。
谢天谢地“监狱长”回来了,正朝着这边走来。他的手上拎着两只倒霉的兔子,另外一只手提着一柄长矛。
那个女孩儿跟他说了几句,他也轻声回复了,于是那个女孩把陶盆递给他,又转头看了看戴维,一溜烟跑了。
戴维大大地松了口气。
“断刺是想你接受她的好意。”
“心领了,我个人还是比较偏向哺乳动物的肉,比如你捉到的。”
“兔子?”血狼说着,提起来看了看,“这个要分一些给那些不能狩猎的人。灰雨在哪里,她应该在帐篷外看着你。”
“没必要,你知道的,”戴维说,“毕竟拿炸虫子袭击我的不法分子就那一个。”
“她不是保护你,只是限制你就这样随便地走出帐篷,你毕竟是一个俘虏。”他好像很喜欢那个单词的发音,再次强调,“你是一个俘虏,虽然你有了名字,也帮我们的人治疗,但你是毛嘴子。”
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舒适感被这样一通冷水浇散了,戴维想起这个男人对自己投掷出匕首的那个表情,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好像原本你以为跟一头猛犬做了朋友,结果它转过头的时候还会对你龇牙,并且发出威胁的声音。
但血狼显然没有体会到戴维这细腻的心思,他把兔子放在地上,朝小女孩儿跑走的方向指了一下:“断刺说她的父亲需要你帮助,前几天他受伤了。等灰雨回来,你吃点儿东西,我带你过去。”
“然后呢?”
血狼挑了挑眉头。
“又给人看病吗?”戴维烦躁地说,“我总不能就这么一辈子当白皮白骨,你们打算拿我怎么办?
(中)
戴维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当他一时热血上脑地吼出他的疑问后,血狼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就掏出了他的匕首,戴维刚想说“算了,不回答也没关系,动手就不好了”,就看到血狼蹲下来,开始给野兔剥皮。
印第安人压根就没打算回答他,看起来也像是没有答案的样子。
或许那个叫红手的酋长还没有最后决定他怎么办,是拿来当祭品,还是拿去敲诈毛嘴子们——如果他们愿意为他付赎金,或者干脆就这么把他留在部落里,当做奴隶。他们也许还在观望,冷漠地看着他干活儿,评估到底怎么处置才能把他彻底榨干。
戴维心里不是滋味,在怒气过后有种深深的疲惫。他在理智上很明白这种插曲只是情绪上的发泄,血狼说的再真实不过了,大概印第安人没有毛嘴子那么多的弯弯绕,所以反而直接得有些残忍了。
戴维坐在帐篷门口看着血狼收拾野兔,觉得那个男人血淋淋的双手仿佛仿佛是在剥自己的皮。他扭开了头,僵硬地忍耐着让人尴尬的时间。
就在他反复体会相对论中关于时间的粗浅理论时,灰雨终于回来了。看样子她是去弄了点果子,但血狼显然是口气不好地责备了她擅离职守,兄妹两人你来我往地说了好几句。戴维撑着下巴看了好一会儿,最后他们休战了,终于腾出手来喂饱了他。然后血狼就领着他去“出诊”……
这一次他无能为力,因为那个叫“断刺”的小女孩儿的父亲伤口已经感染,他发着烧,一看就是败血症的。在这个时代和这个地方,没有任何抗生素药物,除了尽力让他降温,只有尽力补充点营养,希望能靠着他自己的免疫系统扛过去。
戴维看着那个印第安女孩儿用黑而亮的眼睛看着自己,里面透着祈求和期待。戴维不敢迎接她的目光,他头一次对自己冒充大夫的这个举动充满了羞愧,虽然即便有真的医生来到,这个满脸通红,高烧不退,身上出现浓重,神智已经不算清醒的男人恢复健康的可能性也不太高。
他艰难地给血狼说了他的看法,然后就钻出了帐篷。
太阳已经靠近了最高点,发烫的日光让他感觉光着的脑袋和上半身都被炙烤得难受,在帐篷的周围,还有一些人看着他。那都是一些女人、小孩儿和老人。戴维的皮肤在阳光下更是白得发亮,在一片黄色和棕色中显得那么醒目,很难让他们不注意到他——他们的目光各式各样,有些是好奇,有些是探究,但其中没有凶狠的,甚至有些是友善。
不过戴维还是在这样的围观中感觉到自己的孤立。他不属于这里,他始终是一个异类。也许他们对他失望之后,他的处境就会恶化,甚至更加糟糕。
他僵硬地站在原地回避那些目光的时候,血狼也从帐篷里走出来,他身后还跟着那个那个小女孩儿。
戴维不敢看那孩子,只是向血狼嗫嚅道:“我很抱歉,她的父亲……如果有药可能会好些……”
“他的时间还有多久?”
“我不知道……”戴维说,“应该是一个星期,哦,就是七天,或者更长一点儿。”
血狼点点头,转身蹲下,对身后的女孩儿说了几句。那孩子紧紧地攥着拳头,黑色的眼睛里迅速地浮起一层水气,接着两颗晶莹的眼泪顺着脸颊滴落下来。
戴维心中有些堵,他走开了两步,背对着他们。血狼低声和小女孩说话,戴维能听见那孩子拼命压抑的哽咽,还有粗重的呼吸声。过了好一会儿,他感受到一只小手拉了拉他的手。
他转过身,断刺站在他的背后,脸上还有些湿漉漉的,眼睛肿着。她往他手里塞了点什么,然后说了一句,就钻回了帐篷里。
戴维意外地看了看手里的东西,那是一个皮口袋装着的炸虫子,是早上他没有能吃得下的食物。
血狼走过来:“她说,她不怪你。”
戴维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那些深棕色的虫子身上沾着辣椒的粉末,他颠了颠,拿出一只不大不小的蚱蜢放进嘴里。香料和辣椒的味道让干脆的虫肉竟然有点好吃。
血狼看着他把那一口袋的虫子收好,对他说:“今天你不用给大家看病了,你需要休息。”
他在同情我,戴维看了一眼这个印第安人,连他都看出了他的沮丧。不知道是自己表现得过于外露,还是因为尽管文化不同,但是人类的情感还是可以轻易地互相觉察。
(下)
戴维和血狼只牵了一匹马离开了部落,向着山脉的深处走去。尽管有些印第安人对血狼说了什么,但是他并没有改变计划。他们从宿营地出发,两个人步行,让马儿托着水和干粮,就仿佛去郊游。戴维并不明白血狼为什么这么做,可这个时候暂时逃离印第安人的注视对他而言会轻松一些,他可以喘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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