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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再说，奴婢听娘说过……这大家小姐出嫁的时候，都会从娘家带一贴这样的毒药出来，是预备着到了娘家，赏给那些个不听话的通房的。这种事毕竟不光彩，多半都是自海外重金搜罗来的毒药，无色无味，见效却极快。又怕小姐养成了骄纵的性子，这毒药也只会给一贴……&rdo;小雪唇边就挂上了冷嘲。&ldo;奴婢想着，这减量来用，也不过就是二贴的量吧？一半给了香姨娘生的九娘子，还有一半，倒是便宜了我……&rdo;小雪这几年琢磨出来的思路，倒也真不无道理。七娘子不禁就想到了九姨娘。大太太和二太太到底是拐着弯的表姐妹。连陪嫁过来的毒都是一脉相承。九姨娘也用了半贴，这余下的半贴，大太太是早已用没了，还是依然攥在手心呢？小雪说的，应当都是真话。她也没有必要再骗自己了……毕竟这个解释，倒是把当年的所有疑点都解开了。正是因为不知道酥酪里有毒，所以她才坦然地吃完了一碗酥酪。也正是因为这一口血喷得猝不及防，她才没有把血迹全擦干净。否则处暑又怎么会这么早就去世，又病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答案终于找到了，尽管这答案已失去时效，因为当事人的死亡而不再重要。&ldo;照你这样的说法，倒是我害了你。&rdo;七娘子就收敛了心绪，浅浅淡淡地开口。毕竟如果不是七娘子的那句话，恐怕就算是小雪想要偷吃酥酪，处暑都会想办法让九哥来吃下这碗毒。小雪一个机灵，忙不迭地表起了忠心，&ldo;姑娘，您可千万别这么说……能为九哥挡掉一劫，是我的荣幸！&rdo;七娘子微微一笑。荣幸不荣幸的，牵扯到性命的时候，还有谁当真？不过以小雪现在的处境，她也的确不敢有什么怨怼。&ldo;你家里还有几个妹妹吧？&rdo;她问。小雪不由得一震。&ldo;再过上两三年，府里又要放一批丫鬟婚嫁了……虽然九哥的院子是不能了，但六娘子身边，我倒是能说说情的。&rdo;七娘子也不等小雪答话，径自低沉地道。小雪眼里就现出了泪意。像她这样，因为有了嫌疑被撵出来的丫鬟，是不会有什么脸面的。自然也谈不上照拂姐妹。小香雪的油水虽然比不上正院，但也是人人称羡的好去处。如果不是七娘子照拂，小雪是想都不敢想，自己的妹妹还能有这样的体面……&ldo;奴婢谢过七娘子的照拂！&rdo;她顿时翻身拜倒，给七娘子磕起了响头。都是在府里过活的人，又怎么不知道七娘子如今在正院的体面？不要说把一个人安排到小香雪，就是安排到正院，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现在的正院于小雪而言，只怕也和龙潭虎穴，没什么差别了吧？七娘子看着她一边磕头，一边极力忍着咳嗽的可怜样子，心底也不大好受。&ldo;起来吧！&rdo;她俯身亲自拉起了小雪。&ldo;还有事儿没有嘱咐你呢！&rdo;看着小雪的病态，使得七娘子也已失去了绕弯子的兴致。也是九姨娘一样的可怜人啊……&ldo;但凭七娘子吩咐。&rdo;小雪却并不太讶异。两年前的往事，处暑一死就被叨登了出来……七娘子肯定也有自己的用意。否则，又何必许她好处？不治她的罪，都是撞大运了！自从知道了七娘子要见她的消息后，小雪是一夜都没有睡着。盘算的，就是这里头的利弊得失。糊弄过去，固然可以自保，但七娘子失望之余，未必不会迁怒于家人。说实话，也许有被治罪的危险，但想来以七娘子的性子，又哪里会巴巴地要翻腾出两年前的往事，只为了治一个小丫头的罪？再说，七娘子的性子，下人们也知道得很清楚，一向宽仁大度……不会叫人白忙活的。这一着，她没有赌错。小雪就侧着头，专注地听起了七娘子的吩咐。梁妈妈是等小雪走了，才进的西偏院。&ldo;可问出了什么没有？&rdo;就轻声问白露。白露摇了摇头，望着西里间，咬住下唇，声若蚊蚋。&ldo;七娘子还在出神，我们也不敢打扰。&rdo;梁妈妈只好自己进了西里间。七娘子果然正枕着胳膊，怔怔地望着烛台想着心事。梁妈妈倒也不敢出言打扰，便在一边恭谨地垂手站了。七娘子过了一刻，才回过神来，忙直起身客气，&ldo;怠慢了梁妈妈。&rdo;又埋怨梁妈妈，&ldo;您也不叫我一叫。&rdo;梁妈妈就笑，&ldo;七娘子快别寒碜妈妈了，这再没规矩，也不敢随意打扰姑娘啊。&rdo;梁妈妈往日可不是这个做派……不过，能得到别人的尊敬，当然是件好事。七娘子也没有再和梁妈妈在这件事上客气。白露就上了茶进来，七娘子赏了梁妈妈的坐，两人促膝谈心。&ldo;这事倒怪得很……&rdo;七娘子是一脸的犹豫，&ldo;还好没有直接把事儿报到太太那里去……我竟是不知道怎么和妈妈说了。&rdo;梁妈妈就觉得很有意思，&ldo;哦？七娘子只管说，和梁妈妈您还怕什么？&rdo;七娘子就叹了一口气。&ldo;小雪说，她那几日，在净房里撞了好几次……那东西！&rdo;她靠近梁妈妈，轻声细语地诉说了起来。梁妈妈肩头一耸，捂住了嘴。&ldo;那、那东西？&rdo;声音已带了些惧意。深宅大院的妇人，再没有不惧鬼神的。&ldo;我疑心小雪是有些……&rdo;七娘子就比了比脑袋，&ldo;这样荒谬的话也都说得出口？梁妈妈您快别信了。这事，还好没过太太那，否则这大正月里的，也太扫兴了。&rdo;梁妈妈就站起身失神地点了点头，又忍不住问，&ldo;她到底是怎么说的来着？&rdo;&ldo;我反反复复问了半天，也就问得了这几句话。&rdo;七娘子摇着头，一脸的羞愧，&ldo;倒是我冒进了，连累了您给我白做了这么多的工夫。这神神鬼鬼的，怎么能信？就算到太太面前说了，也是徒增烦心……我看，这事就这么算了吧！&rdo;&ldo;这……&rdo;梁妈妈见七娘子一脸的坚定，也只好应了下来。&ldo;您说的对，还是别给太太添心事了！&rdo;又和七娘子客气了几句，就犹犹豫豫地告辞出去。七娘子还吩咐白露，&ldo;帮我送梁妈妈回去……再多道几声不是，都是我冒进，没想到小雪那丫头魔障了……&rdo;白露就抿着唇，把梁妈妈送出了屋子。七娘子就松了一口气，垮下了肩膀。演戏，并不是她的专长。立夏轻巧的足音就传到了她身边。&ldo;您中午也没吃几口饭，我去小厨房要了曹嫂子新做的糟饼，您先垫垫肚子？&rdo;伴随着她到来的，还有刚出炉的酒糟饼热腾腾的香气，与茶水的清香。七娘子就对立夏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ldo;嗯，我倒真有几分饿了。&rdo;说着，就捻起了一块小饼送进了嘴边，却是两口也就吃不下了，又惦记着吩咐立夏，&ldo;明儿你休假出去，帮我带信给周婶，背了人悄悄的，买几样东西……&rdo;78解谜梁妈妈究竟嘴紧，这件事，也真的没有传出来。过了上元节，几个侄少爷进了山塘书院用功，九哥也在家学努力，上门拜访的人少了，大太太也就渐渐地好了起来。许家的信也到了，许夫人在信里气得是破口大骂，直说平国公胡闹，累得许凤佳现在也只能被困在前线。她担心得夜夜不能成眠。大太太看得好笑，倒拿来当谈资和几个正院的儿女说笑，&ldo;这就是武将家的不好了，凤佳小小年纪就要去前线厮混……九哥，还是考科举太平吧？&rdo;九哥就只是转眼珠不肯答话，惹得众人一阵好笑。大太太好了，几个小娘子也就解放了出来。三娘子、四娘子并六娘子虽然不用到正院侍疾，但是嫡母病了，也不好出外玩耍，只能在屋内静静地闲坐。现在大太太身体一痊愈，小娘子们就赶快把握余下的假期，在百芳园内外嬉戏了起来。七娘子也时常到月来馆并小香雪找五娘子、六娘子玩耍。进出百芳园的次数就多了起来。有几次都是快进了初更的时候，才从月来馆小跑着出来，堪堪赶上李妈妈锁门的脚步声。这样过了几天，正院里里外外，也都看惯了七娘子进出百芳园的脚步。正月二十七，大太太终于是彻底痊愈，就振作起精神，打发了王妈妈、梁妈妈并一众管事妈妈，在屋里算账点年礼，又安排开春时补请春酒的宴席名单。七娘子就带着立夏进了百芳园。正是过了中午，杨府众人都有午睡的习惯，园子里静悄悄的，连一个人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