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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曾经很喜欢这东西。」杰克在罗德的肩膀上指给他看。

一个巨大的漆黑笼子，用暗红色的帘幔遮住大半，那片织锦没有一丝腐坏的迹象，上面的暗金色刺绣是艾尔特家的族徽，金色的垂穗依然优雅地垂落。

罗德已经不记得那里关着什么，他微微探身去看——这里没有蜡烛，但是血族不需要光亮也可以看清楚东西。

他在笼子里看到一只狮鹫，并非魔法召唤出来的小狮鹫，而是一只成年巨大的真正狮鹫，拥有狮子的身体，还有老鹰的头、嘴跟翅膀。

它比召唤出来的狮鹫大两倍，即便让它待在极巨大的笼子里，看起来还是连转身都有困难。

「如果是现在的话，我触犯了动物保护法，它有权拥有一个可容纳它转身的笼子。」罗德开了自己一个玩笑。

杰克看了他一眼，提醒道：「你曾经很喜欢它，带着它参加舞会，让它匍匐在你脚下。」

「对耶！我可以带它去蓝维斯吗？」罗德忽然来了兴致，被杰克一提醒，他想起了以前带着狮鹫到处招摇的日子，那时候狮鹫就已经颇稀有，如果现在带它去蓝维斯，肯定会更让人惊叹。

「很可惜，它已经死了。」杰克笑了起来，「瞻仰遗容还差不多。」

闻言，罗德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只狮鹫的确已经死了很久，只是封印让它的身体不再腐烂，可惜它确实死了。

「它多半是被无聊死的。」罗德不客气地评价，完全忘了谁是始作俑者。「谁被关在这种地方都会无聊。」

「也许吧。」杰克不感兴趣的回答。

罗德走向地牢更深的地方。这里的生物都被封印保护得很好，不仔细看的话，几乎分辨不出生死，当然，如果还活着，在罗德走过的时候，那些东西会朝他发出尖锐的叫声，或者低声呜咽。

但罗德还是跟以前一样，淡漠的走过这条漆黑的走廊，各种生物在他眼中只停留一瞬间，他也不担心那些东西会扑出牢笼伤害他，因为——杰克在这里，就等同克瑞塔家的力量与自己同在。

像回到一千年前一样，他们从未分开，或者说杰克从未离开他。

「人鱼在哪里？」罗德提问。

这些东西一向是由杰克和他的管家整理，等他某天忽然想要找什么，管家自然会提供。

「应该在更深一点的地方。」当然，那是有原因的。「有段时间你说她们整夜唱歌，吵得你睡不了觉，所以我让管家将她们移到别的地方。」

噢，的确是有这么回事。

人鱼之血极其美味，所以他要求想有活生生的人鱼养在自己的城堡里。那时候的人鱼并不像现在那么稀少，所以杰克很快就弄来了，可是她们整夜唱歌，歌唱回不去的故乡和再也无法望见的月升，她们的歌声能传得很远，并诱惑路过城堡的任何生物——只要有血有肉，她们就喜欢这样。

当时，罗德的城堡里有人类，城堡周围也都是人类的村落，所以每天早上他总是能在她们巨大的鱼缸里看到人类或者别的生物的残骸。

「虽然那会儿她们一直用无比忧伤的歌声诉说回不去大海的哀伤，但事实上我觉得她们还是非常喜欢我的城堡，至少在这里捕食比在大海容易，机率高多了，我还记得，她们每一条都变胖了。」罗德想了一会说：「你觉得呢？」

「我记得的啊……我记得你每天都跑到鱼缸看她们又诱骗了多少食物，然后大骂她们一顿。」杰克边回忆边觉得好笑，「你指责她们抢了你的食物，然后将她们关到更里面，让不会被她们诱惑的管家拿生鱼之类的东西喂她们。」

罗德想不起来自己为何会如此讨厌人鱼，原来是因为食物的关系——他看了杰克一眼，半嘲讽的说：「你记得真仔细。」

打了一个呵欠，杰克发出猫叫声，没打算多说，继续趴在他的肩膀上。

最后他们在地牢的尽头找到人鱼的处所。

「我不觉得克丽丝会在这里……你觉得呢，亲爱的？」

「我喜欢你这样叫我。」杰克比较在意这个。「我觉得她可能来了，如果她自己离开了二楼，那么饿得发疯的人鱼就能将她引诱来。刚才沿路走过来的时候，我好像有闻到人类的气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气息很淡，我猜你肯定没发觉。」

「有人类的气息吗？」罗德嗅了嗅空气，空气中并没有人类的气味，反倒有种令人怀念的血腥味道，弥久不散，「还有，不是你走过来，是我走的，你只是趴在我的肩膀上。」他不满的补充。

人鱼生活在深海之中，喜欢月光大于日光，喜欢风暴大于晴天。在罗德的印象中，她们个个长得美艳无比，看起来单纯，实则跟血族没什么区别，人类以貌取人，会为血族的外貌倾倒，当然也会被人鱼的歌声迷惑。

这种生物天生就会运用美丽的外表和迷人的歌声，在月升的时候，成群结队出去寻找食物，将人类拖下大海溺死以后，把人类当成了大餐飨宴。

但是当罗德走进地牢深处的时候，他有些惊讶地发现这里跟记忆中大不相同。

过去，他每每来到这，都能看到好几条美人鱼坐在岩石上、鱼尾在水里摆动，高兴的聊着天，有些则唱歌，或者潜水。没错，她们的歌声忧伤，但罗德觉得，事实上她们过得挺好的，毕竟她们一直尊崇食物至上，而这里不乏食物。

人鱼的住所虽然连接着葛拉斯米尔湖，但因为封印的关系，她们无法离开艾尔特家的城堡，所以罗德一点也不担心她们会游到湖区，而且她们喜欢海水多于淡水。

所以，在夏威夷岛上，那条小美人鱼祭司去找奥雷尔麻烦的时候，罗德还觉得挺惊讶的。

不过现在，罗德倒是有点理解了。

现在的这里，空荡荡的，没有歌声也没有叹息，这里就和地牢的别处一样，被时间磨砺得面目全非。

其实这里算是一处天然形成的洞穴，水面漫过一半以上的地面。据杰克所说，这里的水很深，不过罗德知道再怎么深也没办法和大海相比，且在这里的她们永远没办法看到月亮和船只。

还记得，杰克那时候为这些天天抱怨的人鱼用魔法做了一个漂亮的荧光球，让其轻轻漂浮在空中，散发出如同月亮一样柔和的光芒。当时人鱼们为了感谢杰克，甚至为他编了一首情歌，而当杰克面对自己的质问时，他诚恳的说，她们的歌喉确实不错。

一千年过去了，荧光球依然飘荡在那里，散发苍白却柔和的光芒，他开始相信杰克说的——那光芒来自月亮。

但是幽暗的古堡不再有人鱼的歌声，时间让所有的生物都麻木了，当外面已经过去一千个的日月，古堡地牢里依然拥抱永恒的黑暗，只有荧光是唯一的慰藉。

「人鱼都去哪里了？」罗德东张西望，他没有看到探出水面的人鱼，周围只有萤火和静默，没有人的气息，也没有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