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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苏语拖长了声音撒娇，她环住老人的背蹭了蹭，贴着老人有些瘦削的背部，“囡囡错啦！奶奶别生囡囡的气，囡囡给你赔罪啦~奶奶~”

哄了半响，结果奶奶还是拧着，不理她。

“奶奶——”苏语像是没有骨头似的，气馁地顺着奶奶的背部软软地滑下来，声音里带着妥协，“好吧！奶奶你说，要怎么样才能原谅囡囡？”

“真的？”奶奶一下子转过身来，一脸的‘你别骗我，我老了’的表情。

苏语痛苦地捂住脸，一只手在一侧搁置的包里胡乱翻了翻，拿出了一个看起来很陈旧却被保护的很好的小小的笔记本，“喏！奶奶。”

奶奶看起来也早已熟悉了这样的环节，快速接过本子，哗啦哗啦翻页。

苏语将头撇向一边，嘴里咕噜咕噜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啪”奶奶用笔敲了她的头一下，故意侧着耳朵朝向她说，“囡囡在说什么？大声说出来，让老婆子我也听听。”

“呵呵。”苏语捂着额头傻笑，“没什么没什么，您这‘笔力’一如当年呐，说敲哪儿就敲哪儿，一分不差，厉害厉害！”

奶奶看到自己孙女如同小时候一样亮晶晶的眼睛以及身后几乎化形的尾巴，本来就没生气，现在更是可乐了，但是还是肃着一张脸，又在苏语额头上敲了一记。

“嗷……”

“你可别恭维奶奶，你的小心思奶奶还能不知道？！省省的小脑瓜哟！”奶奶将笔递给苏语，眯着眼睛指着笔记本的某一页，“在这里，快签个名儿。”

这是两人之间的小游戏，每当奶奶不开心或是苏语惹了奶奶生气时，，两人总要签下一纸不平等条约，无条件答应奶奶一件事，苏语接过笔记本，觉得奶奶现在的样子莫名的可爱，于是乖乖地一笔一划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眨眨眼，“等，等等奶奶，我们先说清楚哦，不能……”

“我知道的知道的，不能要求出院吗？真是的，小孩子家家的，比我这个老婆子还啰嗦！”奶奶说完一把抢过小本子抱在怀中，还鄙视地看了眼苏语。

“奶奶，您您您……”苏语瞪着委屈的大眼睛，心里想的却是奶奶现在的这股精神气真让她高兴啊。

“我戳！”奶奶知道自己孙女的德行，干脆不顾她委屈控诉的脸，又戳了她的额头一下，两人气氛一时和乐。

“囡囡啊！奶奶啊……问你个事呗！”杂七杂八聊了许久，奶奶突然严肃的开口了，看到奶奶满脸正色，苏语也收起了嬉皮笑脸，握住奶奶的手蹭了蹭，轻声答回道，“奶奶，囡囡在这里呢！奶奶想问什么想说什么，您别顾忌直接开口。”

“囡囡，你说啊！奶奶已经七十岁了啊，不知道还能不能或者看到你结婚生子……”老人爱怜摸了摸自己孙女的脸，止住了想要开口的孙女，“听着，囡囡，奶奶这一辈子啊！问心无愧、哪个也不欠，就是苦了你，可是你懂事啊……奶奶记得，你那么小……”奶奶伸出比了比病床，“还没有这个床高的小人儿，不管谁给了你吃的，你总是留着，别人问你为什么不吃啊？你就脆脆地回答说是要‘囡囡要留着带回家给奶奶吃’，奶奶那时候，心里那个热啊……”说着，老人眨眨酸涩的眼。

“奶奶就知道囡囡懂事，从小心疼奶奶，可是奶奶没用，看到别的孩子穿新衣服背着新书包，奶奶就想，我的囡囡一直用着旧书包呢！你知道你那时怎么跟奶奶说的吗？”

苏语捂住嘴，摇摇头。

“你说啊……”老人一脸怀念追忆的神色，看到那那时候个还小的姑娘一本正经地说道，“奶奶，那些都是装饰品，囡囡不需要那些也能考满分……你这孩子，从小就怪让人心疼的……”

说着说着她抹了把泪，看着已经捂着嘴呜咽的孙女，摸着她的头发笑了笑，“奶奶没用，没让你过上好日子，现在这一大把年纪了还拖着你啊……”

“奶奶……呜”苏语猛地摇摇头，眼泪也随着她的动作四溅开来，她红着一双眼哽咽着反驳道，“您别说了，您对我最好了，我都知道您把吃的用的能省下来就省下来，给我上学补身子，自己动不动饿着不吃饭……”

是的，她知道，她都知道的……那些被勾起的记忆一波波地涌来，越是看着她越是觉得心酸，原主记忆中的……奶奶。

苏语在记忆中看到了她以前不曾想象过的场景，比如，真有这样勒着裤腰带饿着肚子的农村老妇，为了自己上学的孙女省吃俭用，自己瘦得只有一把。

苏语简直不敢再继续想下去，越是想越是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记忆中，在自己的世界里，她的父母好像也是这样沉默地付出着，可她自从上了大学后，有时一周都不给家里打一个电话，和好朋友四处胡吃海喝挥霍父母的血汗钱，潜意识里也没有丝毫愧疚，她真的恨不得狠狠给那个自己几巴掌，如果她能回去……不，她绝对要回去！

“奶奶……”苏语为老人擦了擦眼泪，喉头有点堵，“您别说这些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我们能过上好日子了，我还要带着您吃遍z国呢！这可是当初约好了的！”

“哎！看我，老是说些不开心的事！……我们囡囡有出息，以前每次读书时说到考试成绩，你呀别看奶奶表面上不说话，实际上一直在嘲笑那些洋洋得意的家伙，哪家小孩子有我们囡囡乖啊？谁有我们囡囡成绩高啊？谁有我们囡囡长得漂亮啊？……”

“奶奶！”苏语捂脸，有些扭捏，“您别夸了！”

“嗯嗯嗯。”奶奶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又补充道，“反正我们囡囡在我眼里是最好的！”

苏语哭笑不得，不过看现在奶奶情绪开朗起来了，老小孩老小孩，简直是越来越情绪化呢！

“……哦，囡囡。”奶奶轻拍了下自己的头，“看我这记性，刚刚一下子差点忘了和你说什么了，奶奶其实就是想问问你，你准备什么时候交男朋友呀？”

额，苏语正在喝水补充水分呢！这一下子没负住，噗地喷了一地。感情老太太绕来绕去就为问这个问题？还先打了张感情牌？

她一下子站了起来，手足无措道，“那个，奶奶。我去找拖把去……那个……”

“坐下！”

这声音威严呐！苏语一下子动作麻利顺溜地坐下了，并着腿双手放在膝上，垂着头，像个听训的小学生。

奶奶又发话了，“你也别躲避了，咱们今天正大光明地谈谈这个问题，对了，”看着孙女抬头准备说些什么，老人一挥手打断她，专制道，“别试图转移话题！”

“噢。”苏语默了一默，心想今天还真是撞上了，以往不是没有过类似的情景，不过每当奶奶一开口“隔壁那谁谁谁孙女婿可真孝顺”“听说哪个小护士最近结婚了呢”时，苏语总会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对此，两人都心知肚明，没成想，老太太今天这么直白地提了出来，苏语心中沧桑地暗叹一句，真是天要亡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