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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去了,有两套裙子裁剪得有点窄,我怕长肉。”何夏伸展懒腰,一侧身又躺回藤椅。奈嘉宝拧起眉,将她拉起:“你爹快回来了,一准考你礼仪,你都记熟了没?”“熟了熟了,上花轿先跨右脚,不得乱掀盖头,在花轿里好好坐着。到了喜堂,拜公婆,拜父母,夫妻对拜,敬茶,向公婆讨进门礼,站起来溜一圈,拜廖家长辈,平辈,再拜谢宾朋,入洞房,喝交杯酒。”何夏打个哈欠:“不就这么点事么,娘您消停会儿……”奈嘉宝挠了挠脑门,道:“还挺麻烦的,娘嫁给你爹那会儿可没这多规矩,而且娘当场就把盖头扯了,哈哈。”“呃?后来呢?”“你爹就把娘抱起来扔回洞房了,你爹脱掉新郎服,之后……”何夏睁大眼:“咋样咋样?细节来来……”奈嘉宝嘴角一抽:“你爹换上夜行衣查案去了!大婚当日就把我带进停尸屋找死人。”“……”何夏搓了搓手背:“爹真有个性,别有一番滋味嘛……”奈嘉宝拉过茶水桌,自斟自饮,阴阳怪气道:“嗯,太有滋味了,死人的腐臭味儿。”“我记得您说过,当时您并不想嫁给爹是不?”“是啊,我当时就想,算我倒霉!可接触长了,发现你爹还真不错,我又想,算他倒霉!”“……”何夏追问:“也就是说,没感情的两个人成了婚,也会像爹娘这般恩爱么?”“我觉得吧,也不好说,你爹总说我傻,其实他最傻,守着一份责任照顾我,一般人没你爹那般老实。”奈嘉宝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就凭何云炙那条件,啥媳妇娶不上?何夏皱起眉:“娘,说句实话吧,我跟廖兮凯认识也有四、五日了,可总感觉特拘谨,就是跟他在一起浑身不自在,言行举止都得注意着。”“做你自己啊,装能装几日?甭听你爹瞎支招,日后是你俩过日子,难道装淑女装一辈子啊?你就告知廖兮凯,你爱吃爱睡爱大声笑,生气了喜欢满地打滚,咋了咋了?”奈嘉宝拍了拍桌子:“人能活几个十年?开心就要笑,不开心就要哭,憋着的那些人纯属有病!”何夏完全赞同,可是真施起来还需要一个过渡,要不……她让廖兮凯见识见识她撒泼打欢的死德性?奈嘉宝看了看太阳光:“哟!我得去给收草了,你赶紧起来,别找你爹骂你。”“您种草做啥?谁中毒了?”何夏追着娘跑。奈嘉宝小跑步回话:“娘不想提他的名字。甭问了。”何夏放慢脚步,雷腾云不是说“千毒草”解不了毒么?三日来,何夏用尽各种“偶遇”的方式想看他一眼,雷腾云却好似人间蒸发一般,客房院门也是紧闭着。何夏知晓他在避嫌,可是,为啥他可以那般拿得起放得下?难道他就没有见自己一面的冲动么?何夏的心,拔凉拔凉的……※※奈嘉宝提着一个开水壶,“砰砰砰”敲响雷腾云所住的院门。“小兔崽子开门啊,再不开门砸了这破门!——”等了一会儿院门缓缓开启,香蓉怯懦地探出头:“何夫人……少爷还未起身……”“日上三竿还不起,懒虫。”奈嘉宝大喇喇推开门,直径向雷腾云的客房走去。香蓉立刻双手拦截,焦急道:“何夫人,我家少爷有命,这几日谢绝见客……您还是回吧……”奈嘉宝脖子一梗:“为啥不见客?”“少爷他,奴婢不知……”香蓉低头支支吾吾。奈嘉宝耸了耸鼻子,青天白日,院子却充斥着浓重的酒气,再看厨房门口,码放着几十个空酒坛及百余坛未开封的陈酿。香蓉见奈嘉宝直奔雷腾云房门而去,十万火急挡住门板:“请何夫人离开吧,少爷吩咐了,何人都不见,求您别为难奴婢……”奈嘉宝怒火中烧,扬起拳头吓唬香蓉:“让开,我倒要看看那兔崽子喝死没!”话音未落,奈嘉宝一把推开香蓉,抄起劈柴斧,三两下砍断门闩,而后一脚踹开房门。当房门大开,扑面而来的酒味儿险些把奈嘉宝呛晕,她捏着鼻子,谨慎迈入,大大小小的酒坛东倒西歪,屋子何止一片狼藉,黑乎隆冬潮湿阴冷,比地窖还要脏乱差。奈嘉宝揪了揪心,这大冬天的,傻小子也不知生火取暖。“起来!你想灌死自己啊?!”奈嘉宝终于在“废墟”中找到脏不拉几的目标人物。雷腾云毫无反应,一手握着酒壶,仿佛一滩烂泥般趴在桌面上。奈嘉宝扳过他的脸,不过短短三日未见,往日威风八面的雷腾云,已是一副胡子拉碴憔悴不堪的模样。“你这孩子……干啥啊这是……”奈嘉宝眼眶一酸,看他把自己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真是心疼。雷腾云听到细碎的哭声,撩起迷蒙的目光,奈嘉宝的脸孔在他眼中若隐若现,他笑了笑,一把捞过奈嘉宝的腰肢,脸颊紧紧贴入她的小腹上,蹭了又蹭。奈嘉宝并不感到惊讶,毕竟雷腾云早已喝得五迷三道,她抹掉眼泪,一拳捶在雷腾云肩头:“臭小子,我是何夏她娘,少借酒疯揩油——”雷腾云则充耳不闻,他抬起另一只手,双手紧紧相握,在奈嘉宝腰上打了个节,沙哑地开口:“当初就该听你的,别来廖家别来廖家,可我就是不肯听你的……”奈嘉宝被他搂得喘不过去,虽然被这小子轻薄了,但她还是很庆幸,倘若这番话被闺女听到,一定不管不顾跟雷腾云跑了。“三条腿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到处都是,大老爷们不能这样,听见没?”奈嘉宝顺了顺他头顶,无奈一叹。雷腾云并未回应,身体向前倾来,奈嘉宝脚底吃不住劲,急招呼香蓉进门帮忙。两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雷腾云抬上床。香蓉一边帮雷腾云擦脸,一边掉泪:“何夫人,你就成全了我家少爷吧,少爷这几日除了喝酒就是喝酒,他无非是想把自己灌醉灌死。我在无奈之下威胁少爷,我说:倘若他再喝就去告诉何夏。少爷则警告我:倘若我敢去,他一定会杀了我。可都三日了,少爷滴米未进,再这样下去身子要垮了……”奈嘉宝未料到雷腾云这般痴情,可她也做不了主啊。何况大婚在即,何云炙能答应才怪。就在她一筹莫展时,忽然感到身边多出个黑影,奈嘉宝抬起头:“啊,夫君你咋来了?”何云炙偶见媳妇鬼鬼祟祟乱跑,跟过来一探究竟,谁知见到这一幕。何云炙掏出一包药粉,递给香蓉:“这是解酒药,用温水冲开。”香蓉点头致谢,接过解酒药,匆忙离去。奈嘉宝扶起一张木椅,擦了擦椅面,放在何云炙腿后:“先坐。”何云炙沉了沉气,坐下身,凝望枕边酩酊大醉的雷腾云。看不出他的情绪。奈嘉宝蹲在床边,先帮雷腾云脱掉靴子,喃喃道:“他才二十三岁,懂啥爱不爱的,夫君甭多想。”正因为她了解何云炙的个性,所以并未替雷腾云说好话。何云炙用指尖敲着膝盖:“我只是在想,慕滦当初是何种心境,也是这般苦?……”慕滦是隆诚帝的名讳,奈嘉宝倒抽一口气,原来何云炙知晓他哥对自己有过情。而奈嘉宝傻乎乎以为瞒天过海无人记得了呢。“他啊,后宫佳丽三千几,我跟他只是朋友啊,嘿嘿。”“当初,他为了你的安危,宁愿放弃解救自己的唯一机会,这份情还算不深吗?”奈嘉宝疑惑地挑起眉:“你这是咋了?我爱的人是你,强扭的瓜不甜,他明白。”何云炙莞尔一笑:“我要说的正是这道理。”“啥道理,没听懂。”何云炙捋了捋奈嘉宝的脸蛋:“倘若姻缘天注定,千山万水扯不断。”奈嘉宝见何云炙要走,急忙抓住他手指:“你答应了么?”“不,这桩姻缘是女儿选的。”“何云炙你好不讲理啊,闺女没选,是你定的娃娃亲!”“是我定的无错,但小夏从未为这份感情努力过。倘若小夏也爱雷腾云,她可以控制情绪吗?她可以坦荡荡地嫁给他人吗?反言之,雷腾云因外界因素一味逃避,对吗?”奈嘉宝被何云炙质问得哑口无言,虽然何云炙未少给何夏施压,但是何云炙有一点说得对,真爱外力挡不住,正如她当年,眼中只有何云炙,即便九五之尊对她心生情愫,甚至为了她不顾及性命,却也无法令她动摇半分。何云炙轻拍了拍她脸颊:“主动权一直都握在他们手中,倘若连破除万难的勇气都没有,那更别提厮守一生了。咱们静观其变吧。”奈嘉宝站起身,搂住何云炙蹭了蹭:“听夫君的,我一个字也不说。看他们自己吧……”何云炙笑了笑,离开前给了雷腾云胸口一拳,原因——管你是否喝多,搂他媳妇就不行。※待雷腾云醒来,奈嘉宝将那壶泡有“千毒草”的解毒药,一勺勺喂给他喝。奈嘉宝何事都未提,正如雷腾云更不想提起那般。“有啥感觉?”奈嘉宝托腮眯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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