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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笑容,恍如三月里的木槿花,温柔又坚持,“三年都等过,何况三个月。”是啊,三年那么艰难的日子,都撑过来了,何况三个月。但这也改变不了我食言的事实,改变不了我带走青篱留下他的选择,我是他唯一的依靠,所有的希望,却只能将他留在这陌生的环境中。我与木槿,不需要依依惜别,不需要悱恻缠绵,临别一眼,诉尽千愁衷肠,皆在彼此心中。我背起地上的青篱,七叶抬手,“后会有期。”我没有再看木槿,他的目光也没有牵连在我身上,我举步出门,头也不曾回一下。我与他是小别,不是永别,做不来那些小家子气的儿女情长。我有把握能再接回他,又何必浪费那些伤感情怀?连这种自信都没有,就不配木槿了。若连这个都不懂我,他也就不是木槿了。七叶果然守承诺,我离开的一路上都没有任何阻拦,传说中的阵法也无缘见识,一路顺畅无比地出了山庄。就在我出了山庄之后,我突然有些迷茫了,我该去哪儿?于情,我应该立即赶回“泽兰”,凤衣他们已经太久没有我的消息了,我不能再让他们担心。于理,我要赶紧找一个地方救治青篱,并且保护青篱,七叶说他逼出本命蛊之后,最少数月不能动真气,现在的他不仅仅是内伤的问题,即便内伤好了,也依然是个普通人。比普通人更需要人保护的人。普通的男人,不会有他这样的姿容,他若没有武功,太容易被人觊觎争夺,我不可能放任他独自一人在江湖上行走。普通的男人,不会有他这样的地位,七叶的眼线是巨大的威胁,我更不能眼睁睁看他又一次落入七叶手中。普通的男人,不会有他这样的身份,若是他国知道“白蔻”暗卫首领丧失武功流落在外,只怕不出三两日,就会有人蜂拥而至。花了这么多功夫才带他出来,就绝不能虎头蛇尾。“青篱,为了你的安全,只有在我的地盘上我才安心,我带你回‘泽兰’。”思量了一会,我做出了决定。既不让凤衣他们不安,也能很好的照顾青篱,让他在‘泽兰’的皇宫里住着,也算是安全有了保障。背上的人艰难地说出几个字,“我不去!”这个答案让我一惊,那执拗的语调更让我奇怪。“为什么?”“你若带我去‘泽兰’皇宫,我就死给你看。”这、这唱的是哪出和哪出啊?☆、伺候青篱(一)伺候青篱(一)我见过清冷的青篱,我见过孤傲的青篱,我也见过无情的青篱,我就是没见过——孩子气的青篱。这脾气发的,这固执的口气,活像一个病中脾气不好的孩子。我不敢逆着毛摸,也不明白他的脾气因何而来,只能站在原地发呆。不能去“泽兰”,那我该去哪?难道送他回“无影楼”?以他这种脾性的人,应该是不愿意让属下看到自己重伤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总不能野外露宿,变成山里野人吧?“往西边走。”他的头垂在我的肩上,发丝从我的脸颊边滑落,与我的发纠缠在一起,一时间倒分不清楚是谁的了。“西边?”我口中打趣着,“一直走下去,能取着经么?”话是这么说,脚下不停,朝着他说的方向纵跃而去。这里本就是深山,如果说七叶的山庄还有一条马车道的话,现在青篱指给我的方向则是越走越往山中,别说马车道了,就是人走的道都没有,偶尔几个小印子,还是小兽踩出来的,崎岖难行,纵然有武功,背着他,还是不方便。青篱的衣衫一向宽大,不小心就勾着袖子挂着了袍子,才走了一段,已经是道道条条,划破了不少地方。一道树枝悬在头顶上方,我低下头,试图钻过去,才走了一步,听到耳边他轻轻的哼声。抬头间,那树枝勾着他的发,粗粝的枝桠擦着他的脸颊,缠绕着那青丝几缕,因为我的动作,发丝被拽的紧紧,扯着。他的手艰难地抬起,想要把挂着的发丝拉下,几次抬起,又几次软弱无力地垂下,耳边已传来他轻轻的喘息声。“你别动,搂着我。”我抬了抬背上他的身体,让彼此更贴近了些,这才伸手,细致地解着。他的发很软,握在手心里带着暖暖的体温和冷冽的香气,看着枝桠上挂着几根崩断的发,让人不由心中怜惜。孤傲的青篱是难以亲近的,一个冰块,谁看到都离得远远不愿靠近,重伤的青篱,却多了几分弱质之态,与平日里的反差太大。好不容易将发从枝桠中解脱出来,低头间发现他那宽大的袍子又被一旁的荆棘扯住了。“不用管。”他一贯没有感情的声音,却弱。不管?我能无视那些尖刺,我难道还能无视他双腿上一道道的血痕?练武的人穿的少,内功流转足以抵御寒暑,他也一样,不过薄薄的一条裤子,坚硬的荆棘刺轻易穿透,我一直在低头找路,自己走过就算了,倒忘记了他的腿在我身体两侧,那些尖刺大多刮上了他的腿,乍眼看去,十余道细碎的小口子,道道上都沁着或深或浅的血迹。我有武功护体,挤着撞着就过去了,忘记了身上的他。而他也一声不吭,一直忍着。对他人无情成习惯,对自己也是这么冷血么。我暗忖着,一只手托起他的臀,一只手举着剑,内力过处,剑鞘都能轻易地挥断树丛,就这么走几步,劈几下,艰难地行进着。一阵山风吹过,树叶沙沙地响,山林里树荫浓郁,连风都幽幽地寒,背上的他缩了下,打了个寒颤。我贴着他身体的手输着内力,山风阴寒,这么薄的衣料,还是重伤体弱之人,到时候别地头没到,人先挂了,那我到底是找居所还是找墓地啊?冷,他不说。我暖着他,他也不言谢,若不是相贴处的体温,真和死了没什么差别。反正我也习惯了,以前相对十日,我们彼此间也少有一两句话的交谈。他不喊停,我就继续,耳边除了我的脚步声和劈砍声,就是他的衣袂拖过草丛的唰唰细微声,我偶尔在忙碌中侧首一眼,他眸光沉凝,半垂半阖。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眼睛的弧度真美,眼角的弧度斜拉,又深又长,散发着冷冽清波。原来,这个世上真的有眉目如画一说的。耳边依稀听到了涓涓流水,泊泊地声音欢快又不激进,潺潺如诉。他的眼皮抬了抬,望向前方。我心下明了,奋力地劈开阻挡的枝叶,荆棘乱草之后的天地豁然开朗。那是一方竹林,疏疏密密地竹枝青翠欲滴,竹叶儿上还沾着水雾,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斑驳地洒落在地面上。这里没有山风,格外的静谧,唯一的声音来自于不远处的那弯小泉水,竹林的尽头,一方竹屋显露眼底。青山、绿水、竹林,完全隔绝世外的安静,鸟儿偶尔一两声啼叫,悦耳玲珑。“你的家?”这是我在长久的沉默后,问他的第一句话。其实问的有些多余,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与他那么贴切,似乎除却这样的地方,再没有更适合他的居所了。我快步走上前,那竹门掩映苍翠,门边地上探出几根清嫩的草。没有篱笆院墙,也没有石子铺路,这竹屋仿佛与竹林浑然一体,门前一株竹子,枝叶伸在窗边,像是爱抚般依偎。屋门没有落锁,也不需要落锁,推开竹屋的门,所有的一切尽收眼底。一张床,一个蒲团,再没有多余的东西,无枕、无被、无褥,看得我嘴角都抽了起来。青篱的性格,估计平日里就是坐在蒲团上练功打坐,能设一张床已是极限了,让他趴着躺着盖被子……我怎么想,都无法脑补出那个画面。房间很干净,有淡淡的药香,应该是放了驱虫防尘的东西,可以让屋内时刻保持干燥和洁净。我将他放在竹榻上,本想让他躺下,可摸了摸竹榻的温度,又扯下了身上的裙子垫了,这才让他躺下。竹性寒凉,平日里没有什么,但对现在的他而言,没有好处。衣衫单薄,聊胜于无。他半倚着榻,前襟因为长时间俯在我的背上,已经被揉皱的不成样子,这让他又多了几分被凌虐后的弱质感。我不自在地转开眼,“你这有替换的衣服吗?”废话不,房间里就这么大,箱子就一个,里面不是衣服能有啥?打开箱子,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数件袍子,清一色全是白色,无不是宽袖大袍,垂坠冗长。他爱这个颜色,这个颜色也是最适合他的。我取了件袍子放到他的身边,“我去打水,让你擦洗下。”他爱干净,这一路的奔波,之前的劳累,他的身上除了脏污还有血迹,这是青篱决计不能忍受的。找了块干净的布巾,我直奔泉水边,当布巾湿透,我才发现一个问题——我拿什么盛水?就地劈了个竹筒,灌饱了水,我拎着竹筒和布巾快速地回去。推开门,我就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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