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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节这天,姬羽一觉睡到上午1o点,把过去一周的觉都补回来了,把脏衣服拿到水房洗干净,晾到楼下的铁丝上,看看就要到11点,把两条金鱼烟放进书包,去学校商店花3块钱买了两瓶衡水白干,又去教工食堂买了油炸花生米、猪头肉和六个馒头,颠颠儿的去了锅炉房,早就想跟肖师傅和孟师傅一起坐坐拉拉呱,总没机会,五一节没事儿,正好了了这个心愿,开学那天晚上,要不是两位好心师父收留,他就得露宿大街冻出毛病来,这个情他不能忘。
肖师傅好喝酒孟师傅爱抽烟,两样姬羽都准备了,来到锅炉房,巧了,正是肖师傅值班,姬羽笑着打招呼:“肖大叔,到饭点儿了,还忙着呢?”
老肖眨巴着乌黑的眼皮有些疑惑:“哎?你不是那个小谁吗?嘿!看我这猪脑子,小谁来着?咋这面熟呢?”
“小姬,姬羽,三个月前,新生报到,我在浴室灭虱子回不去宿舍,是您把我收留在你这值班室住了一宿,要不我就流落街头了,早就想找您和孟师傅玩,可总倒不出时间,五一放假两天,终于有空了,就过来看看您和孟师傅在不在,看来我运气不错,您还真在这儿,孟师傅呢,他是夜班吗?”
“啊!哈哈哈!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可不就是小姬吗,哎呀,一晃三个月了,你不先跟我说话,我还真不敢认你,小姬你这变化可真大,我还记得你披着毛毯,跟我到锅炉房的样子呢,现在的你比那时候的你可帅气多了,老孟是明天的班,现在是热天,取暖锅炉不开,只开洗澡用的两吨热水锅炉,下午3点开火,晚1o点后就封炉,用不着三班倒,小夏调食堂烧火去了,这边我和老孟一人值一天班,一歇歇24小时,轻松得很。”
“有您在也很好啊,肖大叔,老话说每逢佳节倍思亲,今天五一节,同学们回家的回家,旅游的旅游,留我一个人在宿舍孤孤单单的,想家了,路远又回不去,咱学校我又没个亲人,就跟您和孟师傅亲,所以今儿个就买了点儿酒菜跟你一起过节来了,中午您不忙吧?要是没影响的话,咱爷俩喝几盅帮我解解闷,我酒量不行,一喝就醉,正好喝醉了回宿舍睡觉,明天觉醒了也就上课了。”
“喝酒?好啊!我中午没事儿,啥事也没有,不误3点开锅炉就中。你带酒了?我这儿就有从家里带来的青菜,你等着,我去食堂整俩硬菜去。”一听喝酒老肖兴奋的脸都红了。
“不用您买菜,我简单对付了几个,没要煎炒烹炸的,不好带,都是凉菜,不过下酒不错。咱值班室桌上开整呗。”
“你说你这孩子,操持酒就成,咋还连菜都预备了,这事儿闹得,合着我静擎现成了,我这人直肠子,也不说客气话了,进屋,开整!”
锅炉房没有酒盅,老肖拿了自己喝水的缸子,姬羽用牙咬开了老白干酒瓶的铁皮盖,往缸子里倒了一点儿酒,老肖笑着说:“既然用缸子,那就别费事总添酒啦,一次性分开,省得麻烦。倒,再倒,我老肖还是有点儿酒量的。”
姬羽看看瓶子里的酒倒出来了有一成就停住不到了,把酒瓶子往老肖面前一放说道:“就倒这么多了,我酒量有限就喝这缸子里的,叔,您能者多劳,瓶子里的酒全是您的,在喝酒的问题上不能搞平均主义,这下酒菜,得平均分配,我知道您是海量,一瓶子老白干您也就是润润嗓子,但是您下午还得烧锅炉,咱们就瓶中酒,喝完就吃饭,等哪天您不值班,叫上孟师傅咱一醉方休如何?”
老肖大笑:“好好好!就这么着,等暑假,锅炉停了,叫上老孟,我家里有好酒,尖庄,咱们一醉方休,呵呵呵!”
俩人一人把个酒瓶吹,一个端着缸子舔,大半个小时,酒瓶吹干了,老肖面不改色谈笑风生,茶缸还没露底,姬羽脸如鸡冠眼睛迷离,说话都不利索了:“哎,哎呀,不行了,我是真不行了,真不能再喝了,再喝就该吐了,这么好的猪头肉,吐了,就糟蹋了,老肖!你是大好人,好人必有好报,你,这哥们我交定了,你是我老大哥,对不对,你认不认我这个小老弟?”
老肖哈哈哈大笑,这酒喝的,喝酒前还大叔长大叔短的,没想到一瓶酒下去,辈分硬是降了一级:“得嘞,今后我就有个正牌子大学生老弟了,我说小老弟,比学问你甩老哥我两里地,可要比喝酒老哥我真能甩你一条街,我看今天就到这儿吧,你吃口馒头垫垫肚子,要不胃受不了,吃完你就回宿舍躺着醒酒去,这事闹的,要是外人现在过来,准以为你喝了一瓶我耍奸了。呵呵呵!”
姬羽吃了一个馒头,肚子里翻江倒海的劲基本压下去了,他拿了书包,把另一瓶老白干和两条金鱼烟拿出来说:“这瓶酒,是兄弟送老大哥的,你老哥拿回家慢慢喝去吧,兄弟我陪不了你了,这两条低挡烟是给孟师傅的,我看他抽的就是这样的,老哥,你跟他说,小姬谢谢他,他也是好人,好人长寿,就这样吧,我回去了啊,老大哥。”
看着姬羽迈着有些飘的脚步离开锅炉房的背影,老肖感慨地说:“知恩图报,有情有义,是个好孩子,给我老肖做兄弟,是抬举我了。”
姬羽对酒精过敏,沾酒就倒,也有个好处,那就是喝得少醒酒快,等走回宿舍楼,用凉水洗了脸,酒劲就消了八分,躺在床上反而没了睡意,上午睡足觉了,睡意解除的就快,既然睡不着,索性不睡了,三个月来每天都要在砖厂待几个小时,从昨天到现在将近两天一夜没去砖厂,还真有些不习惯,从床上爬起来,穿上衣服鞋出了宿舍下了楼。
就在此时,桥西镇饭店,一场朋友宴会刚刚结束,主家送朋友们走出饭店大门,跟道别的朋友握手再见,一个身穿工作服、头戴鸭舌帽的大块头拍着主家的肩膀,含混不清的说:“老七,你——不错!够——意思,下——一次,三哥,我——做东,再大——战一百合。”
主家笑着说:“一定,一定,三哥,你喝了酒开车,得慢一点儿啊。”
鸭舌帽摆了摆手,就向道边的大卡车走去,大卡车上装满了袋装水泥,他打开车门上了车,插上钥匙打着火,手脚利索,摇下车门玻璃,跟送他的朋友挥手致意道再见,挂一档松离合车辆起步,卡车在大家的注视下稳稳开动起来,由于车门窗户还没摇上来,小风一吹酒劲上涌,忙把车窗往上摇,这时档位已经拨到五档,汽车以7o迈度在柏油路面飞驰,鸭舌帽左手摇玻璃,玻璃有点卡,左手摇不动了,扭过头查看车门出了什么状况,待抬头再看路时现前面是个丁字路口,眼瞅着路就到头了,鸭舌帽急忙踩刹车,却误踩了油门踏板,卡车冲过横道,飞出路基,向路基近前一座高压线钢架狠狠撞去。
“轰!”的一声巨响,东风重型卡车的头碎成了一堆零件,鸭舌帽脑袋成了血葫芦,高压电线钢架强度很好,没有折断,只是钢架跟地面倾斜了45°,一根3万伏高压线刚好搭在下面横穿高压线的低压线上。
一场车祸引起的恶性连环惨祸就此生。
姬羽骑着飞鸽车在柏油公路上轻松行驶,即将下公路驶入砖厂的土路时,身后响起了凄厉的消防车声音,扭头看去,消防车不是一辆而是一大溜,他往东面消防车奔去的方向望去,只见桥西镇方向,升起了一股黑色烟柱在天空摇摆弥漫,东方的天空已被缭绕的黑幕所笼罩。
“糟糕,镇子里什么地方失火了!”姬羽嘀咕着,看到消防部队已经去救火,想来火情很快就会被扑灭,姬羽摇了摇头蹬起自行车向砖厂骑去。
白天砖厂大门依然是大敞着自由通行,进了厂区姬羽感觉到有些不大对劲,嗯!厂区安静了许多,碰到了一个面熟的工人,对方笑着跟他打招呼:“姬技术员来了,刚刚咱厂没电了。”
怪不得觉着那里不对,原来是停电了,姬羽笑着答应了一句,调转方向骑着车子去了挂有动力配电箱的大门传达室,传达室里没人,但门敞着,看门大爷可能临时出去了,姬羽进里屋,用钥匙打开配电箱,抽出上衣口袋里的电笔测了下输入线连接点,电笔没亮,应该是供电所那边拉闸了,姬羽放下心来,如果输入线有电,厂区停电,那就是空气开关自动跳闸,这就有问题了,肯定是哪个用电设备短路或过载,就需要立即排查维修。
姬羽伸手将配电箱上挂着的运行记录拿下来,看到赵胜在五分钟前记录了停电一事,还注明空气开关合不上闸。合不上闸?姬羽想了下,恐怕是电力不稳,过了空气开关的限定值了,厂里设备没问题就好,就是不知道什么时间恢复供电,要是时间长的话就要用25马拖拉机代替搅拌机电机,得打电话问问供电所。姬羽锁好配电箱,出了传达室,骑上车子奔向办公区。
办公室有电话,姬羽支稳车子,推开办公室的门,意外看到赵厂长、国安副厂长、国祥主任都在,国祥正在电话前拨号。看到姬羽来了,赵厂长笑道:“小姬来了,去天津见着你哥了?放假怎么不多玩玩,明天来上班也不迟啊。”
“谢谢厂长关心,见着我哥了,挺好的,在学校交了女朋友,唧唧我我的,我在旁边当电灯泡不自在就回来了,几位领导怎么都在这里,是为停电的事吗?”
“哈哈哈!你做得对,人家好不容易盼个五一节放假,你去搅合确实不怎么地,哦,刚刚全厂停电了,我往供电所打电话打不通,以为我办公室电话坏了,就到这屋试试,要是一两个小时能恢复供电还没啥大事,长时间停电,三座窑里的砖就毁了,可这屋的电话也打不出去。”
姬羽说:“是这样啊,不应该是电话坏了,估计还是断电的关系,要不找人骑车子去供电所问问吧?哦,对了,桥西镇不知啥地方失火了,七八辆消防车奔那边开去了,在公路上看镇子方向黑烟很大,看样子挺严重的。”
“是吗?”办公室几个人匆匆出屋向东面望去。
这时候厂区里几乎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看着东面恐怖的异象,“我靠!可不咋的?这家伙,黑烟笼罩半砬天了,看烟柱位置好像是粮站,大哥,我去看看,再去供电所问清楚供电时间。”赵国安对厂长说。
“行,你快去快回,别逞能救火,救火有消防队,你别给人添乱,我等你的信儿,三窑砖呢,不是小事儿。”赵厂长正说着,“叮铃铃——!”办公室电话铃突然响了,赵厂长三两步冲进屋,一把抓起电话:“喂,我是赵国平。”
姬羽、国祥、蓝灵、赵胜几个人忙跟进办公室,隐约听见电话那头的急切声音:“国平,我是楚再书,砖厂损失有多大,死人了吗?”
“死人?”赵厂长打了个激灵忙说:“我们厂没死人啊?”
“没死人就好,没死人就好,伤的多吗?轻伤员赶紧送镇医院这边,重伤员别动,等救护车送医院抢救,现在省人民医院、白求恩医院,市人民医院的救护车和急救专家都在往咱们这边赶,很快就到。”
“啊!等等!等等!楚书记,我们厂没死人也没伤人,就是停电了,要是今晚不来电顶多损失三窑砖,那也没啥大事,您怎么说的这么渗人啊?哦,对了,我们这边看到镇子方向黑烟滚滚,是不是粮站失火了?需要我们去支援吗?需要的话,我们现在就组织人,立即出动2oo人没问题。”
“什么?你们厂没死人、没伤人,只是停电了?赵国平,这时候你可别跟我打马虎眼,人命关天,任何隐瞒都是错上加错。”
“我真没骗您,楚书记,就刚才,有十几分钟前吧,全厂停电了,厂维修工到配电箱那边检查,是自动开关自己落闸了,合了几下合不上去,接着就没电了,我想打电话问问供电所什么时候供电,电话也打不进去,看到东边的黑烟,我才知道出事了,我正安排国安去看看情况,您就来电话了,楚书记,到底出什么事儿了?听您的意思好像挺严重啊。”
“非常严重,极其严重,就是十几分钟前,一辆水泥厂的送货车,在镇子东边撞断了一座高压线钢架,司机当场死了不说,一根3万伏高压线落到桥西镇低压线上,造成全镇供电线路电压骤然上升1oo倍,镇上绝大多数线路都烧毁了,供电所变压器冒了烟,粮站两个粮仓起火,更恐怖的是,钉子厂、粮食加工厂、粮站、农机站三百多名职工触电,现在已经知道的死亡人数是5个,钉子厂3个,粮食加工场和农机站各1个,死亡人数肯定还要增加,触电重伤几十名,有些人伤的太惨了,半边身子都烧焦了,你们跃进砖厂是桥西镇第二大用电单位,我以为你们厂也在劫难逃呢,给你们打电话,可交换机没电,电话打不出去,还是总机小马用干电池接通了你这边的电话。你刚才说了句什么?好像说自动落闸什么的?自动落闸是什么?详细跟我说说。”
“哦,是这么回事,我们不是聘了个机电专业的大学生当技术员吗,这事儿楚书记您是知道的,小伙子技术很过硬,十来天前他跟我说砖厂电机的开关全是刀闸开关不安全,应该换成能保护设备保护人的自动开关,我听人家说的有道理就同意了,花了5ooo多块钱把厂里的刀闸开关全都换成了自动开关,有空气型的,有继电器型的,看来是这些自动开关让我们厂逃过了一劫。”赵厂长心情复杂,深深地看了一边的姬羽一眼。
“肯定是这样,赵国平,砖厂换自动开关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向镇领导报告,啊!要是我们早一些知道有这么好的自动开关,提前几天把其它单位的开关全换了,这次的事故会少死多少人,少伤多少人?跃进砖厂虽然是你承包的企业,但还在镇党委镇革委领导之下,过1ooo元的开支都要镇革委批准,5ooo多块钱的工程你竟然不打报告,你想干什么?你这是间接犯罪。”听得出电话那头书记把桌子拍的啪啪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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