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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她送他出楼梯口，他替她紧了紧衣领，在她额间印下一吻，“叶叶，我们结婚吧。”

楼道的灯光柔和明亮，他就这么看着她，眼睛发亮。鼻间和嘴角漏出的气息被冷空气凝成白雾，她的也是。

两人间蒸腾的白雾模糊了彼此。

空间似乎凝窒了，他不安地抿着唇，等着她的回答。握着她的手，已经有了湿汗。一秒，两秒，凝固住的时间不能算是漫长，等待除了煎熬外更多的是期待。她看着他，熠熠生辉的眼睛，轻轻颤抖的睫毛像女孩一样地羞涩。他期待着她的答案，她的心里翻滚的却是一股猛烈的浪潮，几经翻搅，澎湃到几欲溺没心房。

他手上戴的手表秒针的声音似乎被慢慢地扩大了，嗒嗒地走着，一圈圈绕着。灯光似乎疲累了，有气无力地照着他们，在雪白的墙上打下了两个浓厚的黑影，影影绰绰，摇曳不定。

门外传来或远或近的鞭炮声，隐约的笑声，和粗犷的吼声。硝烟的味道无惮地乱窜，刺激得她眼睛一酸。

反手握着他的手，开始轻轻地掰动着。

他的心一沉。

大拇指、食指、中指、无名指。

末了，她勾着他的尾指，喃喃地说，“庄秦，给我一年时间好吗？”

他嘴角旋出一个笑涡，紧紧地勾着她的小指，眼睛发亮，瞬间意气飞扬，“好，我等你。”

她不知道时间是如何残酷的东西，至少当时她不知道。

她不知道，有时握着一个人的手是如此地重要，最好不过合掌交指。

她不知道当时轻轻掰动了他的手指，只留下缠绵的一指。到了后来，她用尽力气也不能触到他的一片指甲。

她不知道自己有多少的时间，她也不知道他有多少时间。她只知道，如果当时她点头，从那时开始，他们的时间就交合在一起，亲密无间。

她也根本没有想过，命运留给他们多少时间。

元宵节的那天，庄秦捧着一包糖炒栗子在楼下她去看花灯。

糖炒栗子非常的香甜，透着焦糖的甜腻的香味，恨不得连皮一块嚼化了。可栗子皮终不是脆皮，柴硬的，还是得剥。她的技术不好，总是剥不出圆满的肉来，不是粘着壳就是碎了栗子肉，舔着栗子壳的滋味总不算好。看庄秦一剥一抖，黄灿灿的栗子肉完美无缺地滚出来，诱人地在他掌心翻滚两下便被吞下肚去。她咽咽口水加厚脸皮，“庄秦小盆友，剥个栗子给我吃吧。”

他斜睨她一眼，坏笑，“叫庄秦哥哥，不对，叫秦哥哥。你得这么说，秦哥哥，剥个栗子给我吃吧。”

她涨红脸，啐他，“什么情哥哥，快剥，少废话。”

“啊呀呀，这么凶悍。好吧，好吧。”他倒出为数不多的栗子，她捧着，他剥着，一颗一颗送到她嘴里。“真是怕了你了，日后我就是个惧内的命。”

她鼓着双颊，大眼瞪他，凶他，“说什么？”

他陪着笑，没说什么呢，怕你吃不够，再买点去。

到了花灯会，人挤人，拥堵的人潮里他紧紧拥着她，似乎怕一放手她就会被人潮冲走。

好不容易挤到一个角落，他一边呼着乖乖要命，一边替她扇凉。

“每年都这么过，今年特别多人，特别疯狂。”他心有余悸，“我小时候也不见得有这么热闹啊。”

“人多了呗，现在大城市化，而且流动人口也多。”她玩着他的围巾，蜡笔小新的图案，她上网买的。她也有一条，流氓兔的，他送的。

来而不往，非礼也！

两个人打扮得周周正正的，除了脖子上索着猥琐的儿童和动物的典型代表。出门前她照了下镜子，特意把流氓免猥琐的肥pp塞绕起来。而他呢，大大方方地把光pp的小新扎在胸前，生怕人不知道新之助小朋友的特色舞蹈是什么似。

“嗯，人多热闹，不过城市太大的总不习惯。”他把她的小手合在掌心，轻呵着。她的手指不长，但光滑圆润，水葱似的。这样手指的女人，戴起戒指来特别漂亮。

他心思一动，揽着她，表情坚决，“走，我们去东盛。”

“去东盛做什么？”她一头雾水，东盛是r城最豪华的百货，价格也是声名远播的贵。

“买戒指啊，”他理所当然，“我太不放心了，今天不把戒指套上我死也闭不上眼我。”

她啐了他一脸，净胡说。

他死拉硬扯地死皮赖脸，又是乞求又是哀告，缠得她没了主意。

“就戴戴，看合不合适，也不是今天就给你。我先存着，办大事时再拿出来。”他这么腻着她。

实在是拗不过，再加上他的粘功惊人，唠叨的功力也是一流的，她只好允了。

挤出人群时，她意外地看到一间店在收灯。

元宵的花灯，是要在元宵前买好，闹完元宵烧花灯的，所以当天卖灯的很少了。她看着那盏灯，棉纸扎的，古意的莲花灯，肥嫩饱满的莲花瓣含着蜡烛，透出幽黄闪烁的光，非常美丽。

“我小时候，爸爸妈妈都给我买过这种灯呢。”她站着不动了。“我很久没有见过这种灯了。”

她很小的时候年年家里有买灯，后来纸灯不流行了，孩子们喜欢上的电子灯，纸灯制作麻烦又本钱高，渐渐没有人做了。后来她离乡背井，隐约听说纸灯又有了，却一直没有机会回来买。

“年纪一把了还和小丫头似的。”他把莲花灯递给她，捏捏她的鼻子。“这就算定下了。”

“想得倒美，”她不依不饶了，“不是说要套住才保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