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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徐元并不急着走，而是定定地上下打量了江入云好一会方才道：“说吧，现在不会有人偷听了，既为师徒，自然以性命相见，把你心里的疑问尽管说出来，看看我这个师父能不能解答一二。”

江入云抬头看了徐元一眼，略微有些惊讶。

他怎么知道自己其实心里面会有疑问？

江入云其实这几天除了打坐修习内力以外，心里一直在繁复思考着最近的遭遇。

由于没有多少整理内务的事情做，他便将从点微上人遇见自己并带他到消云岭这一路的际遇在心中细细过了一遍。

天下这么多人为什么只有他能有如此际遇？是因为他足够幸运，骑着踏魂降服了妖后，该当受到如此奖赏，才由一个没有理会的小弃徒成为众星捧月的核心？还是这背后有着更为深刻的背景？

显然，江入云更相信后者。

因为按照常理，降服妖后的功劳绝对不可能落到他一个未成年的少年身上，而且就算那功劳是他的，在没有绝对的实力之前谁都知道那功劳也不可能在他手里留太长时间，就比如宫宜安，他是万灵堂的大师兄，要把这功劳揽到自己身上并不是没有可能。就算点微上人有心庇护江入云到消云岭来学习，他只要在魔域那边小小施展一下嘴上功夫，“魔灵”这个称号完全就不可能落到他江入云一个小师弟的身上。

毕竟江入云目前与一个万灵堂的弃

徒没有什么区别。

“原来先生看出来了。”江入云还是承认了。

徐元笑道：“你方才一十四岁，怎么能瞒过我万年修行的眼睛？”

江入云这才舒展了身体，躬身道：“那日先生说我出头会让来人找不到口实找消云岭的麻烦，但是这会变成自己麻烦的开始，实际上我的麻烦早就开始了，是这样么？”既然徐元也明说了，江入云也就不再隐藏自己的疑问。如果那些人再来，他和徐元还是同一阵线的。

“是。”徐元回答。但是他嘴角弯起，却不解释。

江入云不自觉地握起了拳头。“怪不得那日那些前来消云岭的人都只是来消云岭做个样子，动手打架也动的很假。他们也是你们计划好的这一盘棋里面的一步么？”

“不是。但是如果从算筹上来说，这一场表演无论如何却都会发生。如果你这么问的话……这可能也算是这盘棋里面的一步吧。”徐元道。“点微应该在你来消云岭的路上已经给你说了，让你们来这里是诏令，是皇命，所以各方应该有所动作，而且这一场反应应该比较强烈，至少要打得打得轰轰烈烈，这才对得起这一纸皇命的落地。但是一场轰轰烈烈的表演却深深被你给搅黄了……”

“搅黄了？”江入云有些不解。

徐元点头道：“是。这天下已经太平得有些太久了，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从妖族与魔族最后一战到现在，

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千年，三千年，已经够一个普通的魔族爬到魔君的位置了。你以为朝廷哪一纸诏命是要让天下太平？哈哈，错了，那是要掀起一场大战！”

“大战！？”

“对！折一纸诏令明着是为了天下太平，暗地里却是让这天下失去平衡！仳离那些人谁不是修炼了千儿八百年的老妖精？他们怎么可能嗅不出来这其中的味道？他们明面上也是要维护天下的太平，其实背地里那个不是为乱世的到来欢欣鼓舞？凡人说‘乱世出英雄’，他们这些老精怪怎么会不知道知道乱世正是他们攫取修为、抢夺利益的好时机？一场乱世背后说不定有人便成就了大罗金仙的金身，直达天界，他们怎么能错过这个时机？”

“所以，他们来的凶猛，但是你的三言两语却硬是把问题拉到魔族这边来，他们如过现在动手，不就是等同于同时对魔族、朝廷动手？偏偏你是个少年，就算我那时候都不会对你下狠手，他们又怎么对你们动手？你身后的十个魔君皇子，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这可不是搅黄了他们的计划？”

“那天我说这会给你们带来没完没了的麻烦，其实又何止麻烦？恐怕我们后面将要面对的，是没完没了的战斗！这战斗恐怕不止会是这天下原本蛰伏的强者和我们之间的，还会有各个种族之间的，甚至战乱一起，魔族内部也会出现不同的声

音。我想这一点你恐怕已经有所领教了吧？”

江入云脑子里面为徐元的话所震惊，一时呆住。

徐元说的很有道理，魔族一行人在来消云岭的路上遇袭，不就是这些说法的一个明证？初时，想在路上解决他们的不正是那些与镜儒他们有矛盾的魔族皇子么，之后，在客店偷袭他们的是赵王的人，这些人的来源不可能有错，而他们的目的无非是解决魔族皇子，这于他们来说不正是在这场暗斗之中获取自己的利益？

江入云不觉心中沉甸甸的。

如果他们来消云岭是一个暗幕重重的事情，那么他江入云会是什么样的一个角色？他会是撑场的主角么？

“那么说，我是这场战乱的漩涡中心了？”江入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发抖。

徐元脸色变得柔和起来，往前走了两步，他如同兄长一般将手放在江入云的肩上，道：“你前面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一个弃徒，别人怎么说无所谓，你如果这么说……那就是你自己觉得被这世界抛弃了。怎么，在世界的边缘不开心，现在走到世界的中心，有些害怕了？”

徐元的话有些戏谑的味道，但是让江入云立刻从阴霾中走了出来。没错，自己不是一直觉得在没人重视么，现在这么多人重视，为什么要拒绝呢？徐元说的很对。

“怕！”江入云笑道，“但是有的吃，有的穿，还有人惦记，无论是成仙还是入魔，都值了

！”

这一答让徐元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但既然一切都解释得通了，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两人不由相视大笑。

既为师徒，自然是以性命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