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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得这么说。”蒋玲感叹说:“你爸回来了,这也算浪子回头……”帅是非爱和蒋玲抬扛的老毛病还是没改:“怎么说话?这叫凤还巢。”蒋玲表现出难得的谦逊:“嗯,说得还挺有学问,是凤还巢,老凤还巢。鲜花,想和你商量着喜事怎么办。”牛鲜花高兴地说:“好好办,办出点响动来。”帅是非说:“我寻思简简单单的就行,你妈不同意。”牛鲜花想了想说:“不能简单了,咱们到大饭店办,请礼仪公司,还要一台节目,对了,一定要充气彩门。”帅是非扭捏起来:“彩门就免了吧,上边怎么写呀?”“是呀。”蒋玲也觉着这事儿不妥,“人家小青年结婚,上边写上某先生、某小姐新婚志喜,我们怎么写?”牛鲜花说:“怎么不好写?就写上:老帅回营,彩玲翻新。”二老让她这一句给逗得哈哈大笑。
夜里牛鲜花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电话铃突然响了,吓了她一大跳,她拿起电话,打电话的人却不说话。牛鲜花刚放下电话,电话铃又响。牛鲜花再次拿起电话,等了良久,才传出刘青的声音。“牛姐还没睡啊,对不起,打扰了。”牛鲜花没有好气地说:“别浪了,什么事?有话就说吧。”刘青说:“牛姐,帅子不见了。”“他没有了和我有什么关系?”说完她“啪”地把电话摔了。
牛鲜花呆坐了一会儿,犹豫了
一下,又把电话反拨回去。刘青正坐在办公室里犯愁,电话一响,她赶紧接了电话。牛鲜花说:“刚才电话掉线了。你说什么,帅子不见了?他不是和你在一起吗?到哪儿去你应该知道呀。”刘青叹息道:“我和他之间出现了一点小矛盾,可能我有点过火,他一赌气就走了。他是带病走的,他的病很严重,是绝症!”牛鲜花本能地说:“你胡说!”刘青哭了,边哭边说:“真的,是脑癌。”牛鲜花惊得说不出话来,话机从她手里不知不觉掉了下来。
牛鲜花马上离开了家门,开着车到处找帅子,这上哪儿找去。牛鲜花在街上转悠了一夜,也没有见到帅子的影子。牛鲜花想起了石虎子,石虎子现在自立门户开了一家工业垃圾处理厂,手下有一大帮收破烂的。人多办法多,她打电话找到了他,把要办的事儿一说,石虎子还真肯出力,使出了浑身解数,终于在友爱医院找到了帅子,牛鲜花闻讯后马上赶往那里。
牛鲜花这边打发人到医院找,刘青也打发公司的员工到医院问。她也得知帅子住进了友爱医院,当年她在那个地方骗过牛鲜花,知道在哪儿,急急地往医院奔。
牛鲜花到医院正好遇上了当年与刘青合伙骗她的孟大夫,她自称是帅子的姐姐,打听他的病情。孟大夫还是像当年那样摇起了头:“没有希望了,他得的是脑癌,已
经扩散了,最多能活三个月吧。”牛鲜花蒙了:“脑癌,他什么时候得的?”孟大夫说:“已经五年了,活到现在已经不易了。”牛鲜花一听心都揪揪在一起了,急切地问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孟大夫说:“他的眼睛已经失明了……”牛鲜花傻了一样,喃喃地自语道:“真的没有希望了?”孟大夫说:“治疗就别想了,预料的剧痛没有出现。已经没有必要住院了,接他回去吧,让他好好享受一下最后这点儿短暂的人生吧!”
牛鲜花流着眼泪跌跌撞撞地来到了病房,帅子躺在床上闭着眼像是在睡觉。牛鲜花轻轻地坐在了帅子床前。把手轻轻放在了帅子的手上。帅子似乎没有醒,却把她的手攥住了。就这样时间过了良久,两个人都没说话。牛鲜花最终先开了口,轻声问道:“让爸爸、妈妈、孩子来看看你好吗?”帅子摇了摇头,轻声地说:“我在他们心里已经死了多少年了,不要让他们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我快走了,不能让他们再悲伤更难受……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你说吧。”牛鲜花哭着说。“多少年了,不管我走到哪里,一想起你,就想起当年咱俩跳‘北风吹’的情景,可惜你胆太小了,站在边幕上没敢上台。我就想啊,什么时候咱俩能再跳一次,能吗?是不是太浪漫点儿了?不可能了,我跳不动了,你也
跳不动了……”牛鲜花把手指轻轻地压在了帅子的嘴上,示意他别再说了。她让帅子好好养病,养好了病就答应他。
刘青早来了,她站在走廊上,通过门缝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一切,见两人不说了,这才推门走了进来。
牛鲜花怨恨地看着刘青,帅子听到了脚步声,侧着耳朵问道:“是她吗?”刘青什么也不说,搬了个凳子放在了帅子和牛鲜花之间,坐下后从包里掏出一包瓜子,嗑了起来。房间里寂静得都能听到心跳声,嗑瓜子的声音听来分外刺耳。牛鲜花再也忍不住了,她站了起来,走出病房。
牛鲜花去了公司,她把手头上几件着急的生意交给小唐办理后,又返回了医院,帅子却不见了。她马上去找孟大夫问帅子去了哪儿,孟大夫告诉她帅子结账走了,走的时候没说去哪儿。
“他没有和一个漂亮女人一起走?”牛鲜花问道。孟大夫摇头说:“没啊,帅红兵是一个人走的。刘青我认识,她也刚来,和你前脚赶后脚,也在到处找帅红兵……”牛鲜花顾不上听孟大夫唠叨,转身向病房跑去,打开每一扇病房的门,寻找着帅子。
刘青也在推开一扇扇病房的门,寻找着帅子。两人相遇了,她们互相仇视地盯着对方,谁也不说话……
帅子真的失踪了,牛鲜花和石虎子找遍了整座城市,不见他的踪影。牛鲜花无奈到电台做了寻人广告。
她哽咽地对着电台直播麦克,动情地说:“帅子,你好,我是牛鲜花,来找你了。不管以前怎么样,也不管谁对谁错,你不能离开我们,我们需要你,你要坚强地活下去,活下去,这是你唯一的选择。回来吧,回家吧,孩子们在等你,父母在等你,我在等你,这个家在等你,这个家的门始终为你敞开着……”
但帅子还是杳无音信,牛鲜花到处找啊,找啊。这天她路过海边,无意中听到海滩上看海人住的一间小木屋里有人在吹着萨克斯,吹的是令她魂牵梦萦的《北风那个吹》。牛鲜花压抑住激动的心情,轻轻地走到了木屋的门口。她的脚步虽轻,但帅子还是听到了,他停止了吹奏,侧过脸来问道:“谁来了?”牛鲜花默默地看着他。帅子知道是谁来了,说道:“进来吧,我正想和你说说话。”牛鲜花走了进去……
牛鲜花回到家中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石虎子。“你怎么来了?我妈呢?”牛鲜花问道。“她去找大叔了,让我等一会儿。”石虎子低着头说,“帅子的事我都知道了,你打算怎么办?”一提帅子,牛鲜花眼泪马上流下来了,她哽咽地说:“我也没有主意了。”石虎子说:“不管他以前怎么对不起你,不能见死不救啊,毕竟你们俩夫妻了一场。我都知道了,他是为了你得罪了刘青,现在才落到这步田地。”牛鲜花
痛苦地说:“那我该怎么办?他不肯跟我回来。”石虎子也犯起了愁:“也是,他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宁肯死也不会回来,也没脸回来。”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沉默起来。石虎子蓦地灵机一动,说道:“哎,你不是搞艺术的吗?他艺术了你这么些年,你也艺术他一把。”牛鲜花没有弄懂他的意思。“看来你比不上我艺术,”石虎子说,“他和刘青把你兜进戏里这么些年,你也把他装进戏里,这不就艺术了吗?”牛鲜花嗫嚅地说:“我还是不明白。”石虎子长叹一声:“你怎么这么笨呢?我要是老早搞艺术,现在早成了大腕了。来吧,你听我慢慢给你讲,不过这事得找个帮手……想起来了,就找原来知青点的赵春丽吧。不过这事我帮你忙活完了,咱俩的事怎么办?”都什么时候了,牛鲜花哪有心思听这不咸不淡的调戏话。“别给脸不要脸!”她恼火地说。见牛鲜花火了,石虎子反倒嬉皮笑脸地笑了……
牛鲜花按计而行,她领着赵春丽去了帅子住的木屋。帅子听赵春丽讲话的声音有点熟,但两人十几年没有见面,已经想不起她是谁了。赵春丽大声说:“我是咱们点儿的赵春丽。”帅子惊喜地说:“是你呀,我说声音这么熟。多少年没见面了,你从哪冒出来的?”“就别管我了。”赵春丽着急地说,“知青点的战友才听说
了你的事儿,大家都挺着急的。本来都想来看看你,怕见面你难受,委托我代表他们来看看。”
帅子说,谢谢大家没忘记他。赵春丽说,大家都忙,忙着养家糊口,没时间照顾你。帅子说,他挺好,不用人照顾,他还是那么死要面子。赵春丽说,没人照顾怎么行?大伙儿给你找来了个义工,叫王传珍,你叫她大王就行了。她帮你做个饭,洗洗涮涮,你看行吗?帅子一个劲儿地摇头,说他自己能行。赵春丽发火了,说帅子不近人情,对老战友的一片深情视而不见,太伤人心了。帅子沉默片刻,终于点头同意。赵春丽说,这个义工可惜是个哑巴,不过听力还好。帅子说,哑巴好,他现在最烦别人说话。
“这个人吧,心眼非常好使,心直口快……”赵春丽是个大直筒子人,说着说着说漏了嘴。急得牛鲜花直拿脚踹她。她的破绽也让帅子听出来了,他问哑巴怎么还能口快?赵春丽赶紧圆谎说:“看我这张嘴,就是不会说话。我是说她心眼好,有时候脾气有点急。”帅子说:“那没事,我是好脾气。”赵春丽问:“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干脆回家去得了。”帅子低下了头,沉默了半天说:“我不想见她,不想她给我施舍、怜悯!”赵春丽看了牛鲜花一眼,问帅子说:“这么说你和刘青彻底分手了?”“彻底分手了。”帅
子抬起了头,干脆地说。赵春丽不解地问:“你为什么这么傻,还要净身出户?”帅子喃喃地道:“我和她只是一个梦。梦是虚幻的,既然梦醒了,我还应该是自己,怎么去的怎么回来,就是这样。”牛鲜花听到这里,忍不住流泪了,发出唏嘘的声音。
帅子的听力很好,诧异地问:“你领来的这个人怎么了?好像哭了。”“她没哭,她是感冒了。”赵春丽掩饰道。帅子问:“她家里怎么个情况?”赵春丽说:“她丈夫离家出走了,现在独身。”帅子听了很有感触,也许想到了牛鲜花,感慨地说:“也是一个不幸的女人。我就叫她大姐吧,反正我也没有几天了。大姐,辛苦你了。”赵春丽说:“这位大姐打手势说,让你放心,她一定把你伺候到走的那一天。”帅子再三表示感谢,病情已使他无法自理生活,确实需要有人照顾。
赵春丽走了以后,牛鲜花仍坐在那里,默默地看着帅子。帅子眼睛看不见后,人变得叽叽歪歪的,他问牛鲜花:“你怎么不干活?我看你这个人挺懒的,懒人做什么义工?让别人伺候你吧。”牛鲜花无奈只得给他做起饭来。帅子无聊中吹起了萨克斯,还是《北风那个吹》的旋律。牛鲜花听到这支曲子,回想她和帅子从认识以来的一幕又一幕,禁不住热泪盈眶。不知不觉中,手里的活儿停了下来。
帅子
听到了牛鲜花不再发出响动,就停止吹奏,问道:“你怎么又不干活了?听音乐啊,你听不懂,快干活吧。”牛鲜花故意动动盆、动动碗,装出做饭的效果。帅子一点儿也不好糊弄,大声说:“你别对付我,你根本没做饭,你以为我是谁?我告诉你,我当知青的时候搞过广播剧,那效果全是我做的。你这个人挺有意思,敢在关公面前耍大刀。”说着帅子放下萨克斯,让牛鲜花到屋外躲一躲,他要换件衣服。牛鲜花听话地走到门口,装作出门关门,她仍留在门口,默默地看着帅子。
帅子把衣服脱了下来,他身上满是伤疤。牛鲜花慢慢地走到他身旁,看着,忍不住心疼地抚摸着帅子身上的伤疤。帅子被吓了一大跳,叫道:“你怎么没走?怎么动手动脚的,把手放回去!”牛鲜花只得缩回了手。“想听听这些伤疤的故事吗?”帅子陷入了回忆,“这就是我闯广东多少年的经历,一个伤疤就是一个故事……”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清醒了过来,摇头说:“算了,不给你讲了。”
牛鲜花等帅子换完了衣服,端水要给帅子洗脚。帅子坚决不让,连声说:“不用,让你伺候我吃喝就够不好意思了,哪能让你干这个!”牛鲜花坚持要给他洗,两个人你推我拽地争执起来。处在病态中的帅子突然暴怒起来,一挥手,没想到打在牛鲜花的脸
上。牛鲜花被打愣了,瞬间她想起了帅子对不起她的一幕又一幕,一时控制不住冲动的情绪,“啪”地狠狠给了帅子一个大耳光。帅子被打疼了,他捂着脸叫道:“哎呀,你的脾气挺大,我还治不了你了!”说着两只胳膊胡乱地抡起来,不停地骂着:“你敢打我,我要是眼睛好,你早被打成柿子饼了!”牛鲜花气愤难平,索性“啪啪”又给了他两个大耳光。
帅子气恼地叫着:“我看不见你,你就欺负我吧。你等着,我非把你开了不可!”冲动的情绪,引发了剧烈头疼,他不停地翻滚着呻吟着。牛鲜花把头转了过去,不敢再看。
牛鲜花不能这么看着帅子生不如死地活受罪,托关系找到了本地治脑癌的权威医科大学隋教授。她佯称是帅子的姐姐,求隋教授救她弟弟一命,隋教授看了帅子的CT片,又听了牛鲜花的病情介绍后,无奈地告诉对他充满期待的牛鲜花,患者的病情已经无法救治了。“有没有更好的药,哪怕暂时维持生命也行。”牛鲜花哭着问道。隋教授说:“如果仅仅是为了延长寿命,还是有办法的,我们医院就有进口的药物,但是价格非常昂贵,一支针剂就得上万元。”牛鲜花毅然决然地说:“为了维持他的生命,只要有一线希望,只要他不痛苦,怎么都行。”“既然这样,你给他办理住院吧。”隋教授说道。
“那不行,他已经拒绝治疗了,给他建立一个家庭病床吧。”“那也可以。”隋教授劝告她说,“不过我可告诉你,这是个无底洞啊,白扔钱。癌症呀,尤其是脑癌,很折磨人的,先让你家破,最后是人亡。”牛鲜花说:“即便是那样,我也认了!”隋教授说:“这样吧,我们大学最近生产了一种新的治脑癌药物,我先给他试试看,如果不起作用,咱们再另想办法。”
要想让帅子接受治疗,还得让赵春丽帮忙。她跑去告诉帅子,说有一家慈善机构听说了他的情况,要给他建立一个家庭病床。帅子听了不太相信,问慈善机构怎么会知道他?赵春丽说,也不知哪个同学和慈善机构有联系,可能是荆美丽吧。肯定是她,她现在皈依佛门了,净做善事。帅子知道荆美丽出家了,听她这么一说,这才相信。
聊了一会儿,帅子招了招手,示意赵春丽靠近他些,小声地说,“哎,春丽,你把这个义工先支出去,我有话对你说。”赵春丽大声地对牛鲜花说:“王传珍,该做饭了,你去做饭吧。”牛鲜花听话地去做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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