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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第4页）

偷抹了眼泪，到底是相处过这么久的姑娘，在她心里，她早已将陆阮当做是自己的女儿了，如今女儿出嫁如何能不伤心难过。

模糊的铜镜里，女子妆容富贵又娇艳，金色的头冠华贵，精美的喜服将她的姿色衬托到了极致，陆阮一不小心就攥紧了袖子，看着镜中变了一个人一样的自己，眼睫微湿。

还是江柔儿微微蹲下身，将她攥紧的手指分开然后抻平衣袖，提醒她，“别哭，哭花了妆可就不好看了。”

陆阮拼命眨眼，然后握着江柔儿的手，哑声道：“小姨。”

哪怕她知道自己要嫁的那个人是自己喜欢的人，可是真的到了要出嫁的这一刻，心底还是有无限的悲伤和不安。

无关情爱，不论身份门第，这是一种对不确定的未来的不安和对熟悉多年的过去的不舍。

这是每一个要出嫁的新娘都必须面对的时刻，它就是一场豪赌，唯一的区别在于如果来接你的人是你喜欢的，那你对未来会多一丝底气，如果不是，但愿你顺遂一生。

听见外面喧闹的人声，江柔儿拍拍她的手，“阮阮乖。”

江柔儿取来喜帕，最后在深深地看一眼陆阮，仿佛这一眼是诀别，要将她的容颜牢牢记在心中。

她有些哽咽：“阮阮一定要记住，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一定要开开心心的。你乖一点，不要总是闹脾气，好好和他过日子，把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除此之外

，小姨别无所求。”

陆阮看着江柔儿有些模糊的眼睛，重重点头。

江柔儿擦了擦眼角，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拿起喜帕将她的肉眼完全遮盖。

喜帕落下就是两个世界，两种身份了。江柔儿捂着嘴，此后她的阮阮就是叶家人了。

陆阮等到喜帕落下那滴珍珠泪才从眼角滴落，缓缓消失在了衣裳里。

黄昏近时，外面的天色一片橙黄，与喜庆的红色相得益彰。

接亲的锣鼓声由远及近，响彻云霄，听闻是陆阮出嫁，春溪镇好些看热闹的人都来了。

陆阮起身朝着江柔儿的方向跪地，双手齐平额头，深深一拜，江柔儿将她扶起，她又缓缓移转身子朝着苏婶的方向一拜，苏婶呜咽着把她扶起来，“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陆阮深深点头，将她们的寄语都牢牢记在心里。

外边闹哄哄的响闹声，在房间里陆阮听见了苏木为难小哑巴逼着他作诗的声音。

“我也不为难你，你就做一首展现冬日温暖的诗吧。”苏木大啦啦地张开双臂拦在门口，毫不羞耻地旧事重提，他就不信小哑巴还能比他厉害，就算比他厉害他还能拿着这首诗回去糊弄夫子。

不但是苏木，众人也在等着小哑巴的回应。只见小哑巴沉吟了一瞬，张口道：“冬日暖阳三千里，海湾渔船千千万。若得江上冰河破，又有一船肥鱼来。”

众人哄堂大笑，这算是什么诗作？韵脚乱七八糟不说

，平仄也一通乱搞，必然是达不到要求进不了门的。

苏木在这笑声中憋红了脸，然后死死盯着小哑巴含笑的眉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居然用自己的诗来堵自己。若是让他过必然让众人耻笑，若是不让他过……那不是承认了自己的诗作不行吗？

便是被众人嘲笑，小哑巴也丝毫不慌，谦逊有礼地望着苏木，还用充满了磁性的声音低低地问了苏木一声，“不知苏木觉得这首诗如何？”

苏木觉得自己真是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他狠狠地咬了咬牙，然后扯出一个无比丑陋的笑容，咬牙切齿道：“好。”

小哑巴笑，“既然好，那便是达到了你的要求了，还请苏木让开，莫让阮阮等急了。”

苏木咬着牙就是堵在门口不情愿，小哑巴冲他一点头，轻轻道：“苏木。”

众人看着苏木，虽不知苏木为何觉得这破诗好，但是既然答应了就要言出必行。有人起哄，“这破诗还是你自己答应的，怎么还不让开？苏木，你这是想反悔啊？男子汉大丈夫，要敢作敢当。”

“是啊是啊！”众人附和。

陆阮在房间里听见这些话，实在是没憋住笑出了声。

苏木狠狠瞪了一眼那个带头起哄的人然后让开身子回到屋内，小哑巴顺利入到了内堂。

既然新郎官已经进来了，江柔儿和苏婶便一道搀扶着陆阮出门，跨过门槛，停下脚步，苏婶在她耳边轻道：“就让苏

木背着你出嫁吧。”

陆阮微微点头。

苏木虽年岁还小，可是将陆阮背上身之后却是稳稳当当地走向了花轿。陆阮趴在他背上，想起方才他闹出的笑话，忍不住勾勾唇，盖头底下，看着他结实的肩膀，又有一瞬间的恍惚，才意识到原来当初那个骨瘦如柴的小孩也已经这么大了。

等她坐进花轿中，媒婆一声响亮的“起——”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锣鼓声花轿稳稳地被抬起来，陆阮捏紧了衣袖，端坐在花轿里，在满街的热闹声中走向了小哑巴新置办的小屋。

小小的花轿将她与外面的热闹隔绝开来，可她知道厚实的轿帘外面是小哑巴骑着高头大马在带着她回家，一个只属于他们的新家。

陆阮缓缓松开手，将衣袖抻平，低着头看见自己绣在喜服上的鸳鸯图，不由得勾唇一笑，这才将心情平复了下来。

鞭炮声、锣鼓声，声声入耳。马蹄声、欢闹声，声声祝贺。

“我不要陆阮嫁人！唔唔——不要！”刘宣在街边大声哭闹，却被自己母亲派来的家丁按住了手脚不让破坏婚礼，只能是眼睁睁看着陆阮的花轿从自己眼前消失。

小镇上人声鼎沸，吹吹打打之间，陆阮觉得自己仿佛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在哭闹，哭闹声渐远，她唇角微抿，轻轻摇头，或许刘宣对她确实有过两分真心，只是到底是孩子心性，日后见过更大的世界，更多的女子便会忘却她吧

。

不知不觉已到新屋，轿子缓缓落地，陆阮手中被塞入了一段红绸，只听熟悉的声音低道：“你跟着我。”陆阮满腔乱跳的心脏瞬间便乖乖复位，跟着小哑巴的步子跨过门槛、火盆一步步走到大堂里，心底安宁踏实。

入了大堂，明亮的烛光之下，周边沾满了春溪镇的熟人们，媒婆唱和之声响起，小哑巴身边没有亲人，便寻来王叔坐在高堂。

“一拜天地。”傧相捏着尖亮的嗓子高声喊道。

陆阮与小哑巴齐身下拜，这一拜告知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