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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掌柜一起把头伸过来:“什么数?”致庸压低嗓子,神秘地道:“一首诗,一首七绝的字数!”曹掌柜低低地赞了一声:“妙,东家,您想用一首诗作大德兴汇票的密字?”致庸点头:“对!用诗做密字,别人是想不到的。”马萄兴奋道:“好!东家,有你的!用谁的诗?用李太白的?”
李掌柜笑道:“干脆用杜甫的,我喜欢杜诗。”致庸摇摇头:“不,用唐代大诗人王维王摩诘的诗。他是我们祁县老乡,诗名很大,可一般人一下子却想不到他。”马荀想了想:“东家,太熟的诗可不行,人家一眼就看出来了,而且其中的字不能重复。”
致庸赞赏地向他看了一眼,然后压低嗓子道:“我用一首王维的秋夜曲,正好符合标准。我背,李大掌柜写,大家再斟酌可用不可用!”李德龄赶紧执笔在手,只听致庸轻声念道:“桂魄初生秋露微,轻罗已薄未更衣。银筝夜久殷勤弄,心怯空房不忍归!”
李德龄写好后,众人传阅,纷纷点头。曹掌柜击掌道:“好,东家,这一首生僻,又没有重复的字,就用它了,怎么样?”致庸心中一乐:“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是它了!”说着他将银票收进去,又从靴筒里掏出两张银票递给李德龄:“李大掌柜,明天大德兴茶票庄就要开门做生意了,你现在让人去广晋源,把银票上的银子取回来!”
李德龄接过来一算道:“哇,凭这两张票能支取平准银三百二十万两。”他一惊:“东家,这些银子你要全部把它们投入票号做资本银?”致庸点头笑道:“对啊,我先集中在北京分号,估计这里会有一场硬仗!如果不行,我还有岳父那里借的七十万银两后备。”李德龄高兴道:“这可太好了,我听说广晋源在京银库也不过就常备六七百万银两,所以我们应该可以较量一下。何况票号已经开张,我正犯愁铺子里没有足够的银子,万一明天开了门,有人也抱着几个大金元宝来换银子,我就傻眼了!”一听这话,众人一起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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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好几日过去了,大德兴茶票庄内一直冷冷清清。一个上午李德龄进进出出地看了好几次,却连一个人也没有,只得叹了一口气,向后院走去。各地的分号大掌柜早已离开,这里只剩下他和致庸。到了后院,致庸正在写字,一见他闷闷地进来,便笑问:“怎么,还是没有生意?”“东家,我真担心开了茶票庄,既没有票号生意,也跑了茶货生意!”说着李德龄一屁股坐下去,眉头紧皱。
致庸笑道:“开张才三天,没生意是正常的,别着急!”李德龄刚要张嘴说话,忽见二掌柜跑过来叫道:“东家,来生意了!大生意!”致庸和李德龄一惊,一同站了起来。李德龄训斥道:“来生意了还不好,你脸色怎么这样?”二掌柜看他,又看致庸,苦笑道:“东家,大掌柜,这生意恐怕不大好做!”致庸与李德龄心中一“咯噔”.急急向店堂赶去。
柜台上四个硕大无比的金元宝赫然在目,一个小混混模样的年轻人领着几个人在一旁站着。李德龄悄声道:“东家,您看,好大的金元宝!”致庸让自己镇静,过去对那位打头的小混混客气道:“这位小爷,你的金元宝?”小混混两眼翻白,爱理不理地点点头。致庸依旧笑道:“这么好的东西,藏家里多好,拿出来干什么?”小混混斜睨着他,油腔滑调道:“换银子呗。哎,你管我干什么呢,东西是我的,爱藏着就藏着,不爱藏家里就花掉。”致庸点点头,问伙计:“称了吗?”伙计点点头,道:“东家,太重了,我平生都没见过这么重的”
致庸对小混混笑笑:“这么大个的金元宝,那可是宝贝,哪来的?”小混混叫起来:“哎,你这话问的,哪来的轮得着你问吗?干脆说吧,你们能换不能换,有没有这么多银子!”致庸还要说话,李德龄急忙上前拦住,对小混混笑道:“这位小爷,你等一等,我和东家商议商议。二掌柜,给这位爷上茶,请他稍等一会儿。”说着他拉起致庸回到后院,激动道:“东家,前两天我们刚说到金元宝,今天就来了金元宝,这东西可不好惹!”
致庸想了想,镇静道:“李爷,你觉得这种金元宝,有可能是哪里来的?”李德龄犹豫了一下:“我刚才看了看,样子不像是皇宫内府的东西,也不像是大清国立国以后的东西。这还真是个古物。我可是早就听说过,广晋源内有一百六十个大金元宝,每个都硕大无朋!”
致庸沉吟道:“我们既开了茶票庄,招牌上写明了换钱,存放银子,办理汇兑,就要守信!所以现在该如何办就如何办吧!”
李德龄到底有点迟疑:“可是万一收下的就是广晋源的镇号之宝呢?”致庸越来越镇静,笑道:“就是广晋源的镇号之宝,我们也只能收下了!”李德龄无奈道:“好吧!我听东家的。”说着他走了出去,着手办理此事。致庸仍旧原地站着,神情极为严峻。
夜晚,致庸和李德龄举着烛火看那四个金元宝。李德龄咂舌道:“东家.就这么四个金元宝,就把我们的银山挖走了一只角啊!”他继续道:“虽然这事办了,我心里还是觉得有点悬。要真是广晋源的镇号之宝,就麻烦大了。东家,这一百六十个金元宝,据说是明代皇宫里的东西。李自成进北京,将它们带了出来,南逃时藏在五台山下,结果让广晋源三代以前的老东家金焕喜挖了出来,从此金家一夜暴富,传到今日。民间有一种说法,这一百六十个金元宝是不会分开的,只要来一个,剩下的就一定会跟着过来东家,您真一点不担心这是成大掌柜在搅我们的局?”
致庸笑道:“李爷,这还只是四个金元宝,是不是广晋源的还不清楚,不要先让没有发生的事儿把我们吓死!真要是,那也没有办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李德龄脑门有点出汗:“东家,话是这么说,但我可真是担心啊。万一老成一心要让我们大德兴茶票庄摘招牌,只要他让人把这些金元宝全搬过来就行了。我们店里,现在可就只有从广晋源拉回来的那三百二十万两银子。其中还有一百七十八万两是武夷山茶农的银子,三十万两是借耿爷买茶山的银子。”致庸闻言不语,两人从银库转身走了出去。
李德龄没有白担心,接下几日内,同样的金元宝果然接二连三地来到了大德兴。致庸心中水波不兴,眼见着银库里自个银子快没的时候,便吩咐李德龄暂时动用武夷山那边的银两。那李德龄一听急了:“不行不行。那可是您欠人家的银子,万一困在生意里,到了日子你拿不出还人家,还怎么去江南贩茶?今年不能去江南贩茶,大德兴还会有什么大宗生意?东家,我们不能一时赌气,坏了大事!”
致庸一笑:“别这么死心眼。李大掌柜,这笔茶银子我让你用,你就大胆地用,我保证过不了多久,它们还会回到铺子里来,耽误不了我去南方贩茶。”李德龄思忖地点头道:“东家,我觉得眼下成大掌柜的意思,是用这些个金元宝给我们点颜色瞧瞧,让我们早点知道斗不过他,把招牌摘下来,或者去求他,放我们一马。若是像现在这样,他让人抱来几个我们收下几个,成大掌柜就会认为我们是在成心和他对着于,让他下不来台,他就真会让我们大德兴茶票庄死在他手里!”
致庸神情放松,道:“李爷,这样好不好,你就把心先装到肚里,真到了没银子的那天,我就听你的,自个儿去求成大掌柜手下留情,放我们一马!”李德龄一愣。致庸又笑道:“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万一哪天天上掉下了馅饼,我们有了银子,能收得下他全部的金元宝,干吗一定要摘牌子认输?”李德龄没太弄明白,不知他是开玩笑还是另有妙计,但也不好再多说了。
金元宝仍旧每日络绎不绝地送来,从最初的一日四个,很快变成一日八个,再接着就变成了一日十六个,李德龄急了,对致庸道:“东家,您要是不好意思去,我就托个人,替您去求求成大掌柜,要他就此罢手,怎么样?”致庸摇头:“李大掌柜,没用,除非我乔致庸摘下茶票庄的招牌,可是我不想这么办!”
李德龄道:“那明后天如何是好?”致庸冷笑道:“不管明后天来几个,我都照收不误!冤家结下了没关系,物极必反,天道好还,只要结下了,就有解开的一天!
李德龄欲走又回头:“东家,银库里真没有银子了,万一老成又变出点别的花样,我们拿不出银子来,就得自个儿摘招牌!您可要早点打主意!”
致庸掐指算了算,道:“李爷,你放心,我保证后天我岳父的银子就能到!”李德龄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东家,您可不要指望临时能在京城的什么票商、钱庄或相与那里借到银子。实话告诉您,这几日我都去试过了,没有一家敢借给我们银子!”
致庸道:“要是明后天这人又来了,我们没有银子换给他,那就是说我乔致庸不该在京城票号业立足,咱们就摘招牌,永远不再说开票号的话!”李掌柜叹一口气,出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那个小混混斜着眼睛又抱来二十个硕大的金元宝,大德兴照样给他兑了银子走。致庸走进银库,原本堆满银子的银架上,只剩下不多的一些银子。另外一边的银架上摆着几溜巨大的亮灿灿的金元宝。
李德龄跟在后面焦急道:“东家,现在我手里只剩下几万两银子,今天夜里到底有没有银子呀,要是没有,明天早上就抓瞎了!”致庸望望外面的天色,没有做声。李德龄嘟哝道:“东家,我当然相信前两天您说的话,可我也真怕有个万一。京城里消息传得快,明天早上要是那个小混混又来了,我们哪怕只耽误半天没银子换给他,成青崖就有办法让我们关张!”致庸笑了笑道:“这不才是晌午吗?甭急,甭急,再等等大概就来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太阳慢慢地从东边走到了西边。李德龄频频看自鸣钟,心中焦急,长栓和高瑞于脆守在店堂门口,不时往门外看一眼,眼睛都要花了。高瑞忍不住道:“哎对了,李爷,我说咱们库里放着这么多金元宝,人家能拿它们从我们这里换走银子,我们就不能拿它们到别的票号换银子?或者就到广晋源去换!”长栓也连连点头,眨巴着眼睛看着李德龄。李德龄叹了一口气:“两位小祖宗,别的票号你以为我没让人去试过,可是咱们的人一进门,人家就连连求饶,说就是让我们砸招牌,也不敢收下广晋源的镇号之宝!至于广晋源,人家是出招的,我们就得拆招,否则今天你到我这换,明天我再换回去,就是小孩过家家了。唉,也不知道广晋源的招出到什么时候呢!”长栓和高瑞对视一眼,不再说什么了。
黑夜慢慢降临了,那个夜晚甚至没有月亮。李德龄看着自鸣钟,慢慢道:“东家,这会儿都半夜子时了,全北京城的九道城门,早就关上了,您要等的银车如果是打城外头来,可一定进不来了!”致庸原本坐着,此时猛然站起:“睡觉,不等了!”李德龄一惊:“不等了?那明天一大早,那个混混再来,我们就”
致庸忽然轻松下来一般带笑道:“李爷,最坏的情形是什么?”李德龄看看他,老老实实道:“摘下大德兴的招牌,从此不再涉足票号业。”
致庸哈哈一笑:“不是没死人吗?摘招牌就摘招牌,既然输了,就堂堂正正地承认失败吧。”李德龄看着他,心中一宽,刚要说话,却听他又正色道:“李爷,若是我败了,那怪不得别人,说到底还是咱计划不周,我乔致庸有误算!”
李德龄好心安慰他道:“东家,您也不要太难过,做生意的人哪有不失手的时候,俗话说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哎东家,万一明天天一亮,您等的银子就上门了呢?”致庸摇摇头,道:“那不可能。我岳父陆老东家精明过人,而且我给他的时间也很富余,他说好要在今天夜里送银子过来,就不会晚到明天早上。他一定算准了日子,把时间打得富足有余,不会让银车赶在天黑前被堵到城门外头。这样的差错太低级,不是他老人家会犯的。一定是出了别的差错,连他也没估计到。李爷,不管是什么差错,我们可能真的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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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夜里,大家都睡得很好。但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未亮,致庸就听到了打门声,原来是阎镇山赶着一溜银车到了。致庸衣服也没穿好就冲出去,抓着阎镇山的手结巴道:“阎师傅你你迟到了!”阎镇山一愣:“没有哇,我昨天晌午就到了,可陆东家叮嘱我只能今天一早送来,他说要给你上一课。”
致庸当场呆住,好一阵才如梦初醒,大笑:“原来岳父大人是要”阎镇山点点头:“陆老爷让我转告你,说这是给你的一个历练,他要你明白,天下再好的计谋,也有对不上点儿的时候,要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致庸满脸愧色,连连点头。李德龄比致庸晚到两步,一见银车,喜不自胜道:“东家,以往别人说您料事如神,我还不信,这回我信了。难道说您来北京以前,就知道我们和广晋源会有这一场恶斗?”致庸没有说话。这边高瑞道:“李爷,什么叫做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瞧,这就是。”
一时众人都忙着把银箱往库里搬。最后一个银箱上垛之后,致庸眨巴了一下眼,突然问李德龄:“李爷,这些天你一直对伙计们说银库里有银子,对不对?”李德龄点点头:“我那不是故意虚张声势吗?”致庸笑道:“好,那从今天起,你就在号内伙计中散布消息,说银库里没银子了!”李德龄一愣:“为什么?我们这不是有银子吗?”致庸道:“李爷,兵法上讲,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今天我岳父给我上了一课,让我明白,一个人要做成一件大事,不能只靠事先的谋划,还要在事情进行中多动动心眼儿。有时候,一个出其不意的举动,就能打乱对方的阵脚,让胜利提前到来!哎,我们和成青崖成大掌柜的这一场争斗,该收场了!”
那天日上三竿的时候,那小混混果然又带着人往柜台上摆起了金元宝,这次一下子来了四十个。致庸在后堂踱步,对李德龄道:“看来成大掌柜也不想再玩下去了,既然他都送来了,我们就都收下!”李德龄应了一声,笑道:“收下后,今儿一大早陆家送来的银子,加上我们库里的银子,也就只剩下三万多两。而老成库里的金元宝应该也没有了。所以说到底,我们也算和他打了个平手,很不错啦!”
致庸笑了:“不,你错了,只要他成青崖不能让我们摘招牌,我们就赢了,他就输了,我们不是和他打了个平手!”李德龄一愣,也笑道:“对,不是平手,是胜负手,我们赢了,我这就出去,收下老成最后四十个金元宝!”说着,他转身笑着出去了。致庸看他出去,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但一时又说不出,只得罢了。
到了下午,成青崖在广晋源的大掌柜室里,摸着下巴慢条斯理地问二掌柜:“乔致庸把我们的最后四十个宝贝也吃下去了?”二掌柜不安道:“对!真没想到,他整整吃下了我们一百六十个金元宝!”成青崖仰天大笑:“二掌柜,你信不信,我要是这会儿再让人抱一个东西到他那里换银子,他就傻眼了!”二掌柜一愣。成青崖哼一声道:“明天,你让人打开地窖,把介休常家存在我们这儿的六十个银冬瓜给我取出来,一天二十个,给我送到大德兴去!”
二掌柜沉吟道:“大掌柜,我担心咱们的镇号之宝金元宝,要是流散出去那么几个,广晋源的信誉就完了!”成青崖哼了一声:“那不可能。只要我老成活着,北京的晋商就没有人敢明着收我的宝贝!”
田二掌柜有点发急:“成爷,可是还有徽商和浙商呢?还有粤商呢?我们也得罪过他们,万一他们从大德兴收走了我们的金元宝,不管是几个,就算没给乔致庸解围,可也让我们广晋源失了宝物,丢了脸面啊!”这话让成青崖着急起来:“你说的有道理,既是这样,就把这件事办得快一点,明天一大早,你让人把六十个银冬瓜一次给乔致庸抱去,让他摘招牌!我这六十个银冬瓜,就是最后一根稻草,定能压垮乔致庸这匹骆驼!我敢断定,乔致庸听都没有听说过世上还有这种分量的银冬瓜!对了,你现在再去放放风,告诉那些有实力的徽商、浙商,嗯,还有什么粤商,如果谁想在这个时候跟我过不去,收我的镇号之宝,我日后一定会让他好看!”
二掌柜点点头,冈0要走又折回来道:“大掌柜,有件事我差点忘了,江南一家相与,要借两百万两银子做一桩买卖,我担心东家在跟乔致庸过招,可能这段时间需要银子,就没敢立马答应他。您看这事”成青崖摸摸下巴:“这个相与有信誉吗?”
二掌柜赶紧点头:“说来也是老相识,就是上次和我们一起做成广东那笔绸庄生意的老刘,你见过的,他不是还和三掌柜拜了把兄弟嘛!听他说只要半个月,一准把本利一起还给咱们。”
成青崖对这桩买卖多少有点犹豫:“你觉得该不该借银子给他?”二掌柜想了想道:“要是在往常,我就做主了。可现在,万一乔致庸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回头把收下的金元宝再搬回来向我们换银子,我们若一时拿不出,那时候自摘招牌的就不是他们,而是我们了!”
成青崖一昕这话,反而不乐意了:“胡说!他乔致庸绝对挺不过明天去。我号着他的脉呢,他就那点银子。你明天一大早就让人把银冬瓜给他抱去,先堵住他的门,他肯定得先摘了自己的招牌。这笔江南的银子,我答应借了!”
二掌柜一愣:“真借?”成青崖瞪他一眼:“若是不借,相与们会说我们广晋源也有借不出银子的时候,知道内情的会说我老成怕了乔致庸!乔致庸,我料定他也就这么着了,就是再有能耐,他一时半会儿也弄不到什么银子收下我的银冬瓜了!借!”二掌柜点头,一迭声地跑走了。
晚上,高瑞正伺候致庸和李德龄吃饭,那李德龄高兴道:“东家,今天广晋源的最后一个金元宝也进了我们的银库,只要东家愿意,明天我就带上这些金元宝,去广晋源换银子,要是没银子,自摘招牌的就是他们,这一招总算可以换换手了!”致庸还没有答话,高瑞突然插嘴道:“李大掌柜,他们怎么会没有银子?您甭忘了,从我们这儿换走的银子,这会儿都在广晋源的银库里呢,难不成就像您说的,大家换来换去,真是好玩呢,像小孩过家家一样”李德龄瞪他一眼:“你又不懂了,商场上这叫过招,他这招算是出完了,我们也接住了,所以这事大致就算结了”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致庸突然一拍桌子大叫道:“不好!只怕我们千算万算,还是漏了一算!”李德龄大惊。致庸叹道:“成青崖是商界巨擘,不可能只准备一步棋对付我们!金元宝这招我们接住了,但若明天一大早那小混混再带人抱着些什么宝贝,来大德兴换银子,我们只能认输,自己把招牌取下来!”
李德龄变色道:“东家,您可别吓唬我!”致庸神情痛苦,仰天长叹,最后终于低头,艰难道:“虽然我并不服气,可我们大概还是输了。摘招牌,不是茂才兄说准了,也不是乔家不该进入票号业,而是我乔致庸太笨了,就是进了票号业,也不可能做到汇通天下那一步!罢了,罢了,从此我一生再也不开票号,永远不再想什么汇通天下了!”李德龄面色苍白,呆呆地望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高瑞张张口想说话,但看到致庸这般模样,只得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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