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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第3页)

人也有些心不在焉,眼神不断在四周的场景中来回巡看,紧皱的眉心能夹死苍蝇,讲述事件过程时都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两人一个赛一个像梦游似的回到了肯特家的农场,换下制服的克拉克勉强打起精神去确认康纳安危,厄里亚则将自己关在客房里,身心俱疲地打了个盹。

结果他十分罕见地做梦了。

还不能说是个正常的梦。

大概是恶魔胡言乱语的后遗症,梦里厄里亚一睁眼就看到人悬在自己卧室中那张双人床旁边,身影分外清晰。

他的腰身同往常一般绷得笔直,勾勒出流畅的肌肉线条;他脚尖自然地下垂,双手放松垂在大腿两侧,头颅微低,嘴唇紧抿,犹如在战场上一般,而那双比天空还要蔚蓝的眼眸由上到下地穿透了厄里亚的身体,从中流露出的目光显得既紧张克制、又充满渴盼。

“将我拉过去。”他的声音或许比平时更加低沉一些,厄里亚不甚清醒地想到,“p1ease.”

梦里,厄里亚知道自己此刻是自由的。他不会被看到,也不会被记录,无论做什么都无所谓,因此他只犹豫了不到一秒钟,就向面前的人伸出手。他们起先指尖相碰,厄里亚屏住呼吸,人的尾指则轻微地抽搐了一下,但是下一刻,厄里亚变得更加急迫,犹如身后有什么危机在追赶,有某种见不得光的欲望需要尽快解决他将飞在空中的人拽过来,就好像扯着一个轻飘飘的气球,然后他揽着人的脊背,感受着那种令人战栗的温热,就好似一场虚构戏剧的重演,却多了可怕的真情……

“你在想什么?”

人单膝跪在地板上,像个正直高洁的骑士,神情凛然。他紧握着厄里亚的手,严肃地侧过头,鼻腔内涌出的沉重呼吸打在厄里亚的双腿内侧,“是哪一个宇宙的‘我’?……给你感觉不一样吗?”

厄里亚摇头,用力把他从地面上拉起来,动作有些凶猛。他们一边的手还是紧紧扣在一起,厄里亚用另一只手勒住人的后脑,人按住他的肩膀,让他感到一阵疼痛,他们交换了一个吻。在这个间隙,厄里亚听见人在他耳边一面急促地喘息一面说道:

“你见过太多人的‘死’,但你还是会为活着的我所动摇。”

“是的,是的。”

厄里亚连着肯定了两次,既有着自内心的痛苦和慌张,胸膛中又充满了虚无的喜悦。他们翻滚到身后柔软的床铺上,有那么一刹那,厄里亚想对着过去自己忏悔:

‘命运’啊,你肯定没有料到这一天……我们的人性,它诞生在充满罪恶和丑态的一晌贪欢里。

“我爱你。”

厄里亚鹦鹉学舌一样说,就如同这句话让他此刻的行为有了正当且神圣的理由,“我爱你,人……卡尔。”

不知过了多久,人侧躺在床上,用一只手臂垫起自己的头,布满褶皱的鲜红色披风盖着他赤裸的宛如艺术品般的身躯。厄里亚躺在另一边直视着熟悉的天花板,知道自己只要转过头就能看到对方专注的视线。人注视着他,正如曾经的‘命运’注视着人,意识到这一点时,他几乎想要露出个微笑,埋藏在灵魂深处的急切和恐慌逐渐消散了。

直到人开口对他说:“别担心,厄里亚,死亡从不是结束。”

听到这句话,厄里亚心脏狂跳。他猛地转过头,现自己站在阴冷潮湿的地下山洞里,面前摆放着一个崭新的展示柜,上面写到:

第119号。

号码是他亲手刻上去的。

后面还跟着一行小字,是命运之书语:‘我不该离他这么近’。

“……”

阅读完展示柜上标注的厄里亚陡然间从客房的沙上清醒过来,他捏着沙扶手,感觉到胸腔内一阵火辣辣的疼,不知是梦里憋气憋了多久。等到坐起身大口大口地喘了几次气,心跳逐渐平复下来以后,厄里亚带着几分愤恨地一拳捶在大腿骨上,对着空气骂道:

“Fuck。”

但是罪魁祸已经死了,做了一个这样离奇的梦似乎不能怨别人,只能说自己意志力不够坚定。

厄里亚再度确认了,他现在就是个普通人,有柴米油盐的烦恼,有爱,有耻于承认的欲望,有在这爱与欲望之中沉浮带来的恐惧。

不过既然它们全都指向一个人……那么非要说的话,或许该怪人吧。

他本该是一颗太阳。

却比所有人都更像是走在地面上的人。

**

厄里亚清晨时在克拉克家里洗了个冷水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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