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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娇蚀面侵骨,撕肝断肠。
虽然只有几百人,但却折损了费连河几倍之数,一时间惨叫连连,乱了阵脚,费连河正忙着应付这些人,不防城里其他的人竟都退守到了县衙之内,县衙墙头上趴了一圈的弓箭手,等把于珑璟和她手下剩下的人放进来之后,铁门关闭,夜幕深垂,弓箭御敌,两相对峙。
县老爷及家眷,和他那五十个捕快,被关在了大牢里,老老实实。
众人得到了短暂的休息,陈慈悲拧着眉头听探子回报,费连河正在重整人马,打算今夜一举得逞,探子说,费连河大概还剩一万人,胡千斤也基本上拢出了神农教的伤亡人数,梵坛的三百人,加上于珑璟带来的六百人,扣除折损,此刻总共还剩三百多人,且剩下的多半已经带伤或者筋疲力尽。
照理说,他陈慈悲折了五百多,费连河损了一万人,神农教只赚不亏,但是要算陈慈悲还剩下的三百人,而敌方仍有一万人,这就有点可怕了,这一晚上,该怎么熬过去。
听胡千斤报完了数,陈慈悲坐在椅子里愁眉不展,简直是毫无准备的一仗,他没想到容寿真的敢一杆子捅到他的老巢来,一点余地都不留,这不像容寿的风格,背后定是有人煽风点火,这匪要是剿不了,谁去官家面前领罪?他们也没把握能一举灭了神农教,为何还敢这样兴师动众的来?
纳闷了一会,见墨良辰过来,便调转了头跟他怄气,“说好了我来应付前面,你怎么带着孩子过来了!现如今后面根本没有个能护住他们的人了。”
墨良辰垂着头,“行行行,是我不好,没能瞒住灵儿,你别生气了,那伤口赶紧包一下啊!”
陈慈悲的血染红了大片的白衣,与墨良辰又埋怨了几句。突然听见连着几声巨响,犹如天雷滚落,俩人都蒙了,陈慈悲赶紧叫胡千斤,胡千斤却延迟了好一会儿才进来,脸色煞白,“圣主,费连河又搬了两门火炮来!正在轰山呢!”
“哪座山?”陈慈悲情急之间站了起来。
“就是咱们黑龙殿的后山!”
陈慈悲眼神一震,“他们进梵坛了!”
费连河找到了梵坛,里面已经没什么人了,他找不到这个院子的机关在哪里,幸好叫人从青州城转运来的火炮到了,运进了城,对着梵坛的四周投射火炮,大不了把烟霞城都炸平,毁了干脆。
陈慈悲大喊,“阿良!即休他们……”忽一阵急怒到心头,“你呀!叫你别来!”
墨良辰也十分焦急,灵岳突然从身后出现,“陈教主和二师父莫争了,若是即休今日真的要死在这,我谁也不怨,生死有命。”灵岳说完,盯着陈慈悲血红的半边身子,许久才低下头,想问一句陈教主伤哪了?严重吗?却开不了口。
墨良辰说,“阿慈!是我错了,现在你看,该怎么办那!”
陈慈悲拄着拐就要往外跑,“我去抓费连河!”
“怎么抓的着?你再厉害,也不是那火炮的对手啊!费连河知道我们单个的本领高,躲藏得可深,外面有万人大军,你去哪里找他?”墨良辰这句倒是说得在理。
“难道就在这里干等着吗?不如出去杀个痛快!”
谁也拿不出个主意,只急的团团转,正一筹莫展之间,手下从外面领进来一个人,灰头土脸,半身血污,定睛一看,灵岳先叫了一声,“秦大哥!你怎么也出来了?”
秦书生虽然弄得脏兮兮的,但是身上的血污并不是他自己的血,因此还元气十足,“多少来尽一点绵薄之力!陈教主,方便借一步说话?”
陈慈悲和秦书生绕到后堂密谋了小半个时辰,出来之后开始给各人分配任务。
县衙城墙上的防守仿佛突然悄无声息地松懈了,大门打开,围着县衙的官兵纷纷交头接耳,但没接到命令,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提高了警觉,这守将的不是旁人,正是朱敞,双目瞪视着敞开的朱红大门,里面走出一个小小的身影,抱了抱拳,声音翠玲玲地响,“朱大哥!又见面了!不知今日你我要以什么身份见面呢!”
朱敞竟不由自主地下了马,往前走了两步,一抱拳,“七小——”
灵岳一摆手,打断他的话,“切不可再这样叫了,太师爷下令痛下杀手那天起,我就再担不起小姐这个称呼了。”
朱敞略略尴尬,许多过往,历历在目,眼前人好悬就成了枕边人,一年又要到头,还记得上年的小年夜,两人还乘马车同游汴京,如今却要兵戎相向,真不知以什么身份再见面了。朱敞上前两步,“事已至此,不如劝说陈教主,降了吧!”
灵岳挑眉一笑,“是吗?到底是陈教主该降?还是你该降?”灵岳缓步朝他走过来,“我倒想问一句朱大哥,跟着容氏这么多年,你求的是什么?是荣华富贵?还是高官厚爵?”灵岳离朱敞还有两丈远,那嬉笑的嘴脸好像在玩味着什么,“总不会是只求一个忠心耿耿的名声吧?你求到了吗?便是没有施即休,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吗?”
几句话痛击到朱敞心头,他这些年,不敢细想,太师爷是给过他从穷困潦倒到一朝富贵的一条捷径,但从那之后呢?没有更多的富贵了,没有步步高升,他也想过这是为什么,但是他没想明白,到如今,究竟是为了什么还在给他卖命,他自己都不懂了。
但他知道灵岳肯定不是站在这跟他聊天的,背后必有算计,压住了那心头酸涩,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小姐说的是,那与今日之事又有什么关系呢?”
灵岳冷哼了一声,“不如朱大哥弃了那费将军和容氏,要是来神农教做个尊主,比你做护卫领要风流快活得多!”
灵岳说着已经走到近前,离得有些过于近了,朱敞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硬是摆出一副冷漠,“小姐说的哪里话?各为其主罢了,论什么风流快活,神农教今日决计无法逃脱,何必在这多费口舌!”
灵岳再上前一步,仿佛要贴上了朱敞的铠甲,手臂稍稍一动,还没形成招式,却被朱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剪了双臂,可见朱敞是在全神戒备,灵岳痛呼一声,又轻轻一笑,“朱大哥,何必呢!人生几回?干嘛要活得这么累呢?为何不能潇洒快乐!你看这又要过年了,过了年你就二十六了,还不该找个媳妇,生个孩子,享天伦之乐吗?你为谁而活!!”
二十六,朱敞想起去岁松竹林下,月夜安详,她轻声地问他年纪。
朱敞突然有些进退两难,而此时被他压住的灵岳声音陡然有些癫狂,“你要回去过那猪狗不如的日子!你就在这杀了我!回去交差!看他会给你什么?哈!要是有一天他做梦梦见我,第一个怨恨的就是你!”
朱敞手一抖,是这个道理呀,他突然有点后悔抓住了灵岳,灵岳又说,“所以你不会杀我对吧?你不会让我死在你手里!”
“我——”
灵岳没让他多说,但他那犹豫已经被众人看在眼里,灵岳突然朝着他身后的甲兵说,“你们副将已经生了二心!还不快去告诉费将军!朱副将手里拿着贼寇却不杀,这是个什么道理!”
那些甲兵看看左右,窃窃交谈了几句。
朱敞有些慌神,“你休要在这里耍花招——”一瞬间,灵岳从他手里挣脱出来,形意剑已然横在他脖颈上,贴出一条细细的血痕。甲兵赶紧举起了弓箭,灵岳身后也出现了一排弓箭手,两两对峙着,灵岳一只手举着形意剑,另一只手扣在朱敞铁甲的后领上,一步步往大门里边退,小声对朱敞说了一句,“走稳了,别说话,朱大哥,我可没有你那么手软。”
朱敞想要说一句话,喉结刚刚动了一下,形意剑就又近了一分。
待退到了门里,灵岳又对着朝廷的甲兵喊了一句,“去告诉费将军,朱副将我们请进来做客,这次无论胜败,就不跟他回去了!关门!”
大门咣的一声关上了,门楼上又出来一堆弓箭手,与敌方各自射了数十支,便又隐去了。门外的两个小头领,互相议论了几句,还是有其中一个带着一支十几人的队伍,骑马奔走了。
朱敞进了那县衙大门才现,适才他俩在门口交锋之时,他们围困住那些人,都已经不见了。
灵岳也像是累了,叫人把朱敞绑了,关了起来,再一句话也不跟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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