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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第1页）

毕竟这些精力对桃乐丝而言是多余的东西。

她见过丹尼斯被饥饿感折磨时的模样，并且衷心希望自己的小伙伴能够减轻负担，不再痛苦。

因此得知自己能帮上忙时她非常开心。

可这件事情对丹尼斯来说似乎并不简单。

事实上丹尼斯不仅毫不犹豫拒绝了桃乐丝的邀请，还罕见地露出了有些沉重的表情。非常了解他的桃乐丝从他的表情里察觉到他是真的不高兴，甚至有些伤心。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她和丹尼斯对待自己身份的看法截然不同。

他们都是人类与其他种族的混血，先天对于归属感和自身定位就有些模糊。而桃乐丝甚至在认可自己是人类的同时开始了「龙化」。

她从没有仔细思考过其中的定位差别，因为她就是她自己——无论被旁人怎样定义或是变成怎样的身份，只要她还是自己，这些对她而言就不成问题。

甚至「龙化」也只不过是变强的一种方式罢了。种族之间的区别对桃乐丝来说不那么重要。

但丹尼斯不同。

他是人类，也只能是人类。

索吉尔斯身上发生的变化连带着他也一同偏移。已经被深渊吞噬、相当于失去了丈夫的奥塔不想再失去儿子。比起深不见底，各种势力错综复杂的深渊，当然是人类的光明能够给予丹尼斯庇护。

所以丹尼斯是人类。

魔族的定位和大陆上的其他种族截然不同。丹尼斯身上流淌的另一半的血脉至今为止只成为了他的枷锁和束缚。他甚至有些无法正视自己因为魅魔血统产生的各种副作用。

只要没有吞食过精力，那么他就是人类。

他为自己界定了一条明确的界限，绝不越雷池半步。从觉醒天赋产生返祖现象到现在，他都坚持着自己的原则，不曾逾越。

亲眼看到过他痛苦模样的桃乐丝像是见证人，见证了他从那一天开始后经历的一切苦难，见证了他的一切努力。

因此他万万没有想到会从桃乐丝嘴里听到这种话。

这像是在否认他之前的一切坚持一样。仿佛找到了作弊似的解决方案，完美规避了风险。但也同时意味着他依旧向着那条看不见的界限迈进了一步。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微小的松动只会带来灾难。

发生在他自己父亲身上的事情便是最好的例子。这个人最近终于松口，向他讲述了那些他已经记忆模糊，过去的事情。

本意只是去深渊一趟的父亲再也没有回来。

就算索吉尔斯向奥塔向当时还懵懵懂懂的他承诺，承诺会尽自己所能找到回家的路，那个人都依旧再也没能踏出深渊的边界。

索吉尔斯一去不复返。

因为那是决不可踏足的深渊，是不存在回头路的单行道。

丹尼斯不会重蹈覆辙。因此他会永远以人类的身份活下去。

他当然很清楚桃乐丝的提议完全出自好意，但到底还是忍不住从心底生出了些许委屈感。

他本以为和自己一样混血，一样必须忍受痛苦的桃乐丝能理解自己的坚持。然而事与愿违，桃乐丝轻轻松松将那个违背他原则的提议说出了口。

他当然不会因此责备桃乐丝。但能够清晰感受到她情绪的桃乐丝依旧发现了他的失落。

其实丹尼斯仔细想想又觉得完全是自己矫情，糟蹋别人的好意，自然不肯接受桃乐丝的歉意。真的觉得自己做错事了的桃乐丝反而执着想把话说清楚。

于是本来已经结束了分歧被拖成了小矛盾，两个人还都觉得是自己没有处理好这件事情，满心愧疚。

桃乐丝心不在焉又画坏了一笔。

她抬起手擦掉歪歪曲曲的线条，随意又在画布上添加了几笔。只是画着画着，她忍不住开始屏息凝神感受描绘对象周身的元素。

整个木元素的世界里她嗅到了风元素的微弱气息，影藏在枝叶下的水元素极力避免暴露在阳光之下，提供生长空间的土元素安稳而镇定，带着一种堪称死气沉沉的宁静。

桃乐丝没有停下自己的笔，目光却已经从画布上完全移开。

比起乏味空白的纸张，自然还是生机勃勃展现在她面前的世界更加有趣。

桃乐丝无意识迎合着木元素的律动调整了自己的呼吸，完全沉浸在了这片植物天地之中。

直到她被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奇怪线条糊了一脸。

猛然惊醒的她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画竟然脱离了画纸，在空中以诡异的姿态随风飘荡。她连忙伸手尝试去抓这些线条。

但画的数量到底过多，桃乐丝根本忙不过来，还是不小心让个别漏网之鱼飘到了丹尼斯那边。

被向日葵图案砸醒的丹尼斯有些恍惚地睁开了眼睛，便看到一堆诡异的线条在空中乱飞。而桃乐丝一边给他道歉，一边动用上了风元素魔法试图把这些东西卷在一起。

丹尼斯下意识揉了揉眼睛，总算确认了自己并没有出现幻觉，桃乐丝的画是真的动起来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攥在自己手中的向日葵，意识到这是146号的肖像画。由于看到了自己讨厌的东西，他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桃乐丝好不容易把这些东西抓住，却抱着一堆线条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甚至开始思考要不要动用火元素直接烧掉。

丹尼斯叹了口气，从桃乐丝怀里接过了一堆实体化的线条。考虑到桃乐丝和146号的关系还算不错，他把唯一看得出画的到底是什么的向日葵还给了桃乐丝。

随后他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再睁开时，艳红眼底下的花朵轮廓更加显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