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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卿晚轻叹了一声,道:“我那个二哥你也是知道的,有他在洛京城,我们呆在那里便安宁不了,倒是京城比旁出繁华,谋生总要好一些。我今儿也得了些大长公主的赏赐,又求大长公主给我和大嫂安排好了户籍文牒,在京城寻处小院先住下来,再想其它吧。”
陈心颖咬了咬唇,面上神情有些歉疚,道:“我母亲娘家也在洛京城,本来母亲在洛京城中是有一处陪嫁别院的,我还想着让晚姐姐先住在那里。如今晚姐姐要回京,我家的情景晚姐姐也知道,却不好将万姐姐接进府中跟着我受气……”
陈心颖出自陵阳陈氏,陈氏世代簪缨,也是大丰数得上的名门望族。陈心颖又是陈氏嫡支,祖父虽然已经致仕,然其大伯却还任着工部尚书一职,陈心颖出自三房。
如今陈府中长房当家,陈心颖的大伯母和其母亲妯娌不合,往日陈心颖的父亲做大理寺卿,陈大夫人便是再不喜三房,也要顾忌着些。可如今陈心颖的父亲被罢官,三房便成了吃白饭的,陈大夫人想必要尖酸刻薄起来。
陈心颖在陈府大抵也过的不如意,想要接顾卿晚和庄悦娴回去陈府,是要陈大夫人同意的,想也知道不行。
见她如此说,顾卿晚握了握她的手,道:“你的心意我都明白,我和嫂嫂或租或买个小院关起门过日子,岂不自在?”
她言罢,瞧陈心颖神情黯淡低落,便又问道:“陈伯父罢官,你在家……”
陈心颖的祖父母都还在,分家是不可能的,只能在大房的威压下过,陈心颖也是个娇娇女,吃点委屈便要掉金豆子,顾卿晚难免面露担忧。
“从前大伯母便恼恨我定的亲事比大姐姐和三姐姐好,如今见我父亲被罢官,李泽又与我退了亲,别提多幸灾乐祸了。前些时日,饭菜日日领到碧波院都是凉的,母亲一气之下带人砸了厨房,事情闹到了祖父面前,大伯母才收敛了些。只事后,三房的份例却愈克扣的厉害了。”
她说着神情闪过些愤瞒,恨声道:“如今我大哥正要说亲,将来还要科举,以后走仕途还得疏通各处门路。需要不知多少银子上下打点,我又被退了亲,母亲还想多多陪送嫁妆,好好找户人家,让我嫁的风光。下头两个弟弟还小,可将来用银子的地方多了。从前父亲得的赏赐,俸禄都得上交府库,这些开销,自然是从宫中走的,可如今父亲罢官,就我大伯母那样,是别想再从府中支钱了。”
言罢,长长一叹,拉着顾卿晚道:“从前咱们一处,我只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如今才知道,那些个诗啊词啊画啊的,到了关键时候真真一点用都没有。我出京时,母亲正和父亲商量着,想典当些嫁妆,挪些银钱,让父亲和哥哥试着买两个铺面经营试试。可你也知道,我父亲和哥哥从前都没接触过这些,只怕也是艰难。只恨我从前只知玩闹,连女工都学的稀松平常,现在连卖个帕子补贴家里都办不到,一点忙都帮不上。”陈心颖眼眶微红起来,愈低落了起来。
顾卿晚闻言却双眸微微一亮,放在桌面上的手也习惯性的轻敲了两下。
陈心颖的父兄顾卿晚是知道的,都是读书人,陈大人是先帝元年的榜眼,后来投身官场一路升到大理寺卿,为官清正,若说刑讯问案,自是无人能出其右,若是经商那便真是秀才点兵了。
陈心颖的兄长陈子誉,子承父业,也是天生读书的料子,如今十七,是去年凌阳府的解元郎,做生意那也是半点不通。
陈心颖的母亲出自岭南宋氏,亦是清贫的书香门第,嫁妆不多。如今陈心颖一家子陷入了困境,只能让陈心颖的父兄做起了从前看不上的行商一道来。
只他们不懂经商,顾卿晚却算半个懂的啊,就算她前世也只对绘图设计精通,但没吃过猪肉,她也见过猪跑,起码还是有些见识的啊。
顾卿晚心思动着,眸光晶亮,一把抓了陈心颖的手,道:“你父兄可想好要做什么生意了?”
陈心颖一时未察觉她的异样,只摇头,道:“想好什么呀,我父亲说先前英国公府的三爷,从南方运货进京城贩卖,挣有十倍的利,也想去江南一带先看看。我大哥觉得在国子监一带开间墨铺子不错,母亲觉得还是开糕点铺子强些,便赔钱也是小本买卖。”
陈心颖说着面露兴奋之色,抓着顾卿晚的手,道:“晚姐姐,你说开个胭脂铺子是不是更好,你还记得不,先前咱们寻的古方,抄录下来还自己做过几盒胭脂呢,我觉得咱们自己做的胭脂,比流香的胭脂还好用呢,开个胭脂铺子多好,我也能帮忙一起做胭脂!”
“……”顾卿晚听的一头黑线。
依她看,陈家这一家子的想法就没一个靠谱的,英国公府贩卖南北货物,那都有十多年了,其中门道熟的不能再熟,漕运上关系也早疏通的不能再好了,人家在京城又有十多个自销的铺面,卖时的南边货,生意自然好,挣钱自然多。
至于那墨铺,谁不只认老字号,糕点铺是赔钱少,可手中没有一两张祖传的秘方,有些偏门绝技,那也甭想在京城立起来。至于胭脂铺,陈心颖竟然要自己动手做胭脂卖,这简直就是过家家啊!
就他们一家子这水平,铺子没开起来,顾卿晚敢保证,本钱就得被人骗光。
不过这样顾卿晚倒愈高兴起来,她现在的难处就在与,和嫂嫂二人势单力薄,无依无靠,就算做生意,也得背靠大树啊,没个靠山,在京城那种地方做生意,不出头,做点小本买卖也便罢了,一旦出头,想挣点啥钱,分分钟你的生意就要碍了别人的路,夺了别人的财,立马就得关门大吉,重则家破人亡。
就看那明月楼,被孙知府和紫夜楼收拾的楼破人亡,就可知其中道理。
她要做生意挣钱,就得先找靠山,如今陈家是正正好。
陈心颖的父亲虽然被罢官了,可他还是陈家的人,还住在尚书府,这靠山就够大了!
顾卿晚不觉一把拽住陈心颖的手,道:“颖妹妹,要不让我和嫂嫂入伙你们家的生意吧!”
陈心颖闻言双眸大亮,拍着手,道:“好啊好啊,晚姐姐和我一起做胭脂,咱们再寻些古方,一定又有又卖的紧俏!”
“……”顾卿晚看着兴奋的宛若吃了春药的陈心颖有些傻眼。
她记得她和陈心颖先前确实有一次,照着古方一起做过一回胭脂,可那胭脂做出来卖相不是一般的难看!
香味虽然还可以,但是那东西涂抹在脸上根本就推不开,一团红一团红的。难为陈心颖还兴致勃勃的坚持用了一回,结果差点没被她长房的两个堂姐给取笑死,这丫头还气的哭了一场,可怎么这么不长记性呢。
她只希望陈心颖的父兄莫要像这小丫头一样不靠谱,不然这生意能做成什么样还真不好说。
南征军还行进在官道上,秦逸身穿月白色锦绣襦袍骑马行在大军之前,见天边太阳已西沉,不觉微蹙了下眉。兔兔似感受到秦逸的情绪,从秦逸宽大的袖口中爬了出来,几下跳上了秦逸的肩头,冲秦逸吱吱的叫了两声。
小东西的叫声有些沙哑难听,有气无力的,动作也显得有些焦躁不安,琥珀色的大眼中却似凝着泪水一样,可怜兮兮的。像个被人丢弃的小可怜儿。
今日秦御是突然离开军营的,而顾卿晚更是从营帐那边直接离开的,导致的结局便是,吃饱了肚子,寻找主人的兔兔,喊破了嗓子都没见到任何一个主人。
兔兔太过袖珍,平时秦御几乎是走哪里它便死缠着跟到哪里,便秦御上战场,兔兔也非得缩在他衣裳里不可。一开始秦御对它粘人的性子,很是厌弃,可后来习惯了,便也纵着兔兔,走哪儿带哪儿,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过,将它扔下几个时辰都没个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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