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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喜欢我,也是骗我的吗?”中原中也的话音刚落,之前泉听到的那个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就像你说,你的写轮眼是因为泉奈的死而开启的一样?”泉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我不撒没用的谎。你可以自己判断一下,我说的是不是真话。你觉得是真,那就是真;你觉得是假,那便是假。”中原中也:“……”刚才得知泉骗人,他没有生气,毕竟站在港黑的立场上,他也瞒了对方不少事情。他俩半斤八两。倒是现在听了对方模棱两可的回答后,他差点给气笑了。这件事结束,他肯定要好好教训一顿这个小混蛋。他深吸一口气,攥起拳头,重力加持,狠狠地朝须佐能乎挥下了这一拳。然而就在他的拳头即将挨上须佐能乎的时候,他却挥了个空。泉的万花筒写轮眼还在,可须佐能乎却消失了!没了须佐能乎的保护,他本人直接暴露在了外面。中原中也原本的目标骤然消失,挥出去的拳头因为惯性,将他整个人的身体都往前带出去了几步,眼看就要砸在泉的身上。中原中也心中一紧,赶紧调整重力压制住了自己的身体。整个过程好像一眨眼就结束了。中原中也的拳头堪堪停在了泉的胸口前,只差毫厘。还好还好……他不禁松了口气。接着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然惊出了一背的冷汗。与中原中也的胆战心惊不同,不按常理出牌的泉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了两眼,毫无预兆地笑出了声。是那种短促的、轻轻的,带着些愉悦的笑,完全能够听得出这人心情挺不错的。“……”中原中也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额上青筋暴起。堆了一肚子的火气瞬间窜了上来,烧得他大脑发热,脱口而出:“你一直都是这样的吗?”他发现自己并非不在意的。泉刚刚冲他伸出的手倏地顿在了半空中。“在你看来,我跟花街那群男人根本没什么区别,一样被你耍得团团转,而你以此为乐,对吗?!”明明说着最讨厌花言巧语骗女人的男人,实际上他本人就是这样一个家伙啊,只是他欺骗的对象是男人而已!话不经大脑地说出口后,中原中也自己都愣住了。回过神来,他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什么被渣男玩弄了感情的愤懑台词啊?也太羞耻了吧?!中原中也只顾着后悔,却没注意到泉的嘴角不知什么时候压平了。受到质问的泉忽然有些恍惚。没想到他竟然也有这样一天。玩弄他人感情的家伙,欺瞒他人赚取利益的家伙,就该是有报应的。只是他见到的大多数都没有应验,所以就被他下意识地忽略了而已。花街那群被男人欺骗的女人还少吗?甚至好心一些的老人提醒懵懂无知的新人时,最发自肺腑的一句话就是:小心男人,看好自己的心。受害者凋零,加害者却一如既往地过得潇洒又自在。园子里的花谢了一朵还有另一朵,他们根本就不在意。像这样的事情,泉在花街里看得太多了。以至于他竟然都忘了坏事做得多了终会遭到反噬这一点。今日阳光明媚,碧空如洗。可他站在晴空下,却感受不到丝毫暖意。他唯一的,可以说是毫无保留的爱意,竟然受到了爱人的质疑。这会不会就是他带着欺骗与算计靠近中原中也所应付出的代价?他的脑袋犹如被重重敲击的撞钟,钟声震耳欲聋,在脑中久久回荡不息。声音响起的那瞬间,脑中所有的想法都被清空了。奇妙的是,这个时候,泉之前看谁都像是宇智波斑的幻觉也一并消失。发现这个变化的时候,他骤然意识到,原来不是宇智波斑不放过他,而是他自己没有放过自己罢了。他中的不是宇智波斑的幻术,而是自己的幻术。在脑髓地狱发动后,他进入了客厅,通过镜面反射,将自己的倒影当做了敌人,然后无意识地对自己发动了幻术。就像当初,他利用镜子催眠自己失忆一样,是相同的道理。也就是说,之后他看到的那些宇智波斑,其实全部都是他本人臆想出来的。他觉得宇智波斑不会轻易死去,对方果然就不会死。他觉得宇智波斑随时都会出现在自己周围,于是就将见到的每一个路人当做了宇智波斑,并且开始了这场毫无意义的躲猫猫。他对中原中也的出现存疑,果然就有一道声音时刻“提醒”自己对方有哪里可疑。宇智波斑之所以能那么精准地戳中他痛脚,那也是因为,对方就是他内心的倒影——他知道自己因过去而痛苦,知道自己现在最害怕的又是什么,所以才会被那家伙三言两语说得动怒。他虽说是要与自己和解,不再将事情想得复杂。可人生的十九年,特别是在花街的那十年,他都是这样过来的。甚至那些年,正是因为他考虑得多,打算得多,这才得以顺利活下来。想要改变,谈何容易。他就是这样一个多疑多虑,心思深沉,完全没办法放过自己的人。他这一生,尽是谎言与算计。别人骗他的,他骗别人的,以及他骗自己的。
可算计到最后,他却依旧一无所有。泉似乎想通了,可想通了好像又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变化,大脑依旧混沌一片。他环视一周,突然觉得周围的一切都离他很远。他听不到、看不到、闻不到,好像与整个世界隔绝了一样。仔细想想,作为异世界来客的他,从某方面来讲,确实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他本就是一个异类,不该属于这个世界。他忽地迈开步子,绕过还在自闭中的中原中也,往前走去。中原中也被他的动作惊醒,转身看着他:“你要去哪?”泉张了张嘴,下意识地想说回家。可他蓦地想起,他们的家被他亲手拆了。不,准确来说,那其实并不是他的家,而是中原中也的。他在这个世界没有家。不,也不对。他从来就没拥有过家。他是被囚在笼子里的小鸟。他挣出了关押自己的笼子,以为自己获得了自由。可挣脱桎梏的那个高兴劲过去后,他日渐发现,他向往的天空离他那么高那么远,无论他如何振翅,他都没办法飞上去。当他累了,想要停下来歇一歇时,环顾四周,竟然找不到供他栖息的树枝。他与这个世界的羁绊,都建立在他的欺骗上。如今谎言被戳破了,就如同一栋大厦承受荷载的地基被破坏了,百米高楼摇摇欲坠。一旦高楼倒塌,他装修得再如何精致的房屋,最终都摆脱不掉变成废墟的结局。在中原中也问他要去哪儿的问题后,泉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因为这个问题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神情恍惚,看起来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发呆走神。不过很快,他又迈开脚步,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前走去。“泉?”没得到回应的中原中也皱起了眉。这个样子的泉非常陌生。中原中也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排斥感和割裂感,并非针对中原中也一个人,而是指对周围的一切。那种感觉,好像漂浮的粉尘不会落在他身上,就连阳光洒下来都会刻意避开他所在的地方一样。不安像涨潮的海水般,迅速淹没了心里某块地方。他忽然有些恐慌,莫名地,没来由地。好像那个人随时都会消失在他面前,而且再也不会出现一样。另一边。失去了写轮眼控制的路人恢复了意识,一个个疑惑又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人,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站在这里发愣。太宰治和国木田独步收了手,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泉和中原中也所在的方向。刚巧看到泉绕开中原中也离开的一幕。“这是恢复正常了?”国木田独步推了下眼镜,表情复杂,问自家搭档,“要将人控制起来吗?”“没那个必要。看这个样子,应该没事了。”当然,他说的是街上的混乱。至于泉……“他的眼睛应该已经到了极限吧?”“眼睛?极限?”国木田独步不解道。“嗯。”太宰治单手插在衣兜里,声音平静地说,“他的能力依托于那双眼睛,不过使用过度的话,最终是会失明的。”“什么?!”国木田独步震惊地看着他。当然,前提是那孩子没有在这一点上说谎。不过这句话太宰治并没有说出口。“如果让与谢野医生……”国木田独步说到这儿,突然听到了身后不远处传来压抑的哭泣声。他回头一看,发现那是一个女孩儿。对方看起来跟泉差不多大的样子,身上还穿着女高制服。她抱着一个被车辆爆炸波及而遍体鳞伤的男子,眼泪像断线的串珠一样,“啪嗒、啪嗒”,一颗接一颗地落在对方满是血污的脸上。“……”国木田独步沉默了,未说完的话尽数咽回了肚子里。太宰治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抱着亲人哭泣的女孩,语气淡淡,意有所指地说:“我们是侦探社,不是救世主。这个世界上的人那么多,这样那样的不幸随时都会降临,我们注定无法拯救所有人。”“……我明白。”国木田独步声音沉重,“但是如果能救一个,我就救一个;如果能救两个,我就救两个……”他手持那本写着“理想”二字的手账,看向了他的搭档。太宰治耸了耸肩,无奈一笑:“我就知道。那么……”说着,他看向了恢复了神志,如今依旧被铐在栏杆上的川下。后者被盯得背脊一凉,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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