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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植点点头:“不错。”
郭嘉又道:“然而北中郎将所统率的是大汉最精锐的北军,而且骑兵众多,黄巾军不会轻易以卵击石,只需作佯攻状,中郎将这数万精锐只怕难以轻易渡河了罢?”
卢植一怔,仿佛已抓住关窍所在:“你的意思是……黄巾军并非是要夹击我军?”
“冀州郡县已陷入泥潭,冀州黄巾军所畏惧的不过就是中郎将的数万大家。若是能拖住数万骑兵,便是足够,兖州黄巾军无需与将军决一死战。”
“不过,如果此刻中郎将全军尽出攻击甘陵国,后路一空,兖州黄巾军便会倾巢而出攻击中郎将的后路了。”
卢植和宗员登时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设伏?”
郭嘉点头:“不错。”
连环套索的关窍便是,任何两方皆可夹击两者之间的敌军,环环相扣,即使是卢植的数万大军也是面临冀州甘陵国、兖州北南两面夹击的境地,似乎是难破的死局。而郭嘉的策略正是打破这一死局,黄巾军想夹击卢植,便让他们夹击卢植,如此,主动权便被卢植的北中郎营一手掌握。
想通关窍,卢植不禁喜上眉梢,连声道:“好计策,好计策!”
郭嘉微微施礼,便转向孙原身后站着,他虽是不拘俗礼,可到底仍是孙原的下属,纵使自己不在意,也需考虑孙原身为一郡太守在其他大汉官员面前的形象。
宗员却不敢如此轻易相信几个十几岁的少年,不禁出声提醒道:“中郎将,这……”
卢植尚未答话,却听见孙原的声音:“校尉若是有所怀疑,孙原身为一郡太守,多少还是能为下属担保的。”
“校尉久在边疆,只怕不知陛下为何拜公子青羽为魏郡太守。”卢植笑道,转头看着几人又道:“诸位请回,今日于营中补给,明日便请离开吧。”
“所以中郎将设了一角弓反张之局,待敌入彀。”宗员道,“于战略而言,已属良策。不过……”他看了看卢植,“听闻魏郡太守孙原不过十七岁,幼时无名,突然担当重任,当真能挡住黄巾军?”
“中郎将,步兵营和长水营已经分别屯于黎阳西北的虎阳亭和西土坡,末将交还军令。”
宗员曾是护乌桓中郎将臧旻的部下,年纪不过三十二三,挺拔干练,是卢植指名要的副手。卢植知道,三河骑士虽然久经训练,却终究不曾上过战场,远不如边军经受血腥洗礼,所以特请宗员率领北境护乌桓营半数骑兵从并州南下,日夜兼程抵达河内,与卢植汇合于虎牢。天子有意将这支兵整编为北军中垒营,但卢植认为不妥,护乌桓营半数骑兵近三千,皆常年与北方外族交战,若编入一营,便是大材小用,联合朱隽、皇甫嵩奏请天子,将三千人分成六部,每部五百骑,分别进入屯骑、越骑、长水、虎贲、中垒、胡骑六营。也正因为如此,卢植在虎牢关足足耽误了十天。
宗员敛了心思,点头补充道:“常山、中山与甘陵的黄巾军如果联合攻击安平国,安平国极有可能失守,一旦失去安平国,冀州将不复存在。”——安平国是冀州治所,一旦失守,大汉将失去最富庶的州郡,同时也会让冀州、幽州的黄巾军连成一片,形成割据之势。
“中郎将谬赞了。”宗员颌,不失礼数,上前一步,手指黎阳县道:“我大军如今驻扎此处,攻击魏郡和巨鹿郡的黄巾军已经收敛了攻势,以目前黄巾军的补给来看,已不可能跨河击我,我军的危险来自于背后,也就是兖州黄巾军。不过……中郎将已有布署,已不必末将多言了。”
“知我者,校尉也。”卢植点点头,手捋须髯道:“兵者,诡道也。以巨鹿郡太守郭典与魏郡太守孙原之能,想必能阻挡黄巾军于郡治之外,若此时兵渡河,固然有破敌把握,却无法顾及后背,若是此时兖州黄巾军突袭我军后路,敌我数量悬殊太大,恐失大局。”
卢植轻叹一口气:“即使巨鹿郡被破,我们尚有机会,若是一时不慎,我军覆灭,即使他们支撑再久也无用了。”
宗员心下了然,大汉只有一支北军,如果卢植的三万大军覆灭了,大汉将再无力反击。
“天子?”宗员眉头一挑,怒从中来,“十常侍的人?”
卢植霍然转身,疾问:“多少人?”
探子喘息不已,半跪于地急促道:“不足五百。”
卢植知道宗员担心什么。孙原的出身不是孝廉,更不是贤良方正,无人知道他的来历,十七岁突任太守要职,若是不能服众,魏郡不用黄巾军外部攻击,内部已是问题重重。尤其是孙原还兼掌新建的虎贲营,大汉正军本就不多,北军五校虽然已扩成八校建制,也不过四万人,孙原若是一时不慎,将这五千生力军败亡了,整个冀州战场必生大乱——冀州八郡国,甘陵国、常山国、中山国已破,无力反击;东方的渤海郡与北方的河间国在幽州黄巾军兵锋之下;安平国与巨鹿郡位于冀州正中,同时面临甘陵国与中山国、常山国东西两个方向的黄巾军,压力倍增,只有孙原的魏郡,因背后有赵国支撑,尚有余力与卢植的北中郎军联合出手。虽然此时的魏郡已经丢了元城、阴安等黄河北岸的县城,但是黄巾军的实力薄弱,魏郡的郡兵仍然集中在邺城附近,实力没有太多损伤。
“本中郎曾在颍川见过他一面,这个年轻人……”卢植突然笑了笑,“当今天子看重的人,不会错的。”
“所以中郎将想先做出攻击姿态,引诱兖州黄巾军率先攻击我军,设下角弓反张之局,先破兖州黄巾军,解决后顾之忧,再与孙太守、郭太守联手收复甘陵国,扭转冀州战局?”
卢植点点头:“别无良策。”
“两位太守能撑到那个时候?”宗员忧从中来,挂上眉梢,“就算有虎贲营,魏郡或许能撑一时,但是巨鹿郡……”
卢植摇了摇头:“不是。他的出身无人知晓,如今之局已顾不得他的身份了。”抬头指向冀州,“幽州战场交给边军,我们的目标是冀州,冀州现在已成泥潭,连环套索。”
冀州现在分成三个部分,西北的常山国、中山国,东南的甘陵国均属于黄巾军控制,能与幽州黄巾军夹击河间国和渤海郡,也能夹击安平国和巨鹿郡。而兖州的黄巾军也能和冀州的黄巾军夹击卢植的北中郎将大营。同理,卢植的军队也可以和巨鹿郡的郭典、魏郡的孙原形成夹击之势。环环相套,任何一场失利都足以改变最终的结局。
一道身影突然冲进了大帐:
“报——”
“中郎将,大河上游五十里现不明队伍,往大营而来!”
“好。”
卢植起身接过军令,伸手携起宗员的手,径直走到大帐一侧的巨大地图前:“校尉久经沙场,洞悉军事,就如今局势,请畅所欲言。”
简陋的帐篷中,卢植一人枯坐,足足坐了两个时辰,方才看见宗员的身影匆匆奔入,拱手颌:
北中郎将卢植、护乌桓校尉宗员率领三万步骑用了三天方才抵达兖州黎阳县之西,与冀州黄巾军隔大河相望。卢植没有立即进攻,而是选择在此扎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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