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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围炉拥裘（第1页）

“什么意思。”戚窈窈心内一跳。

“贵主那种人，多少年的老狐狸了，从什么样的勾心斗角中胜到了最后，”

沧浪君的表情如古井般幽深难测。

“真跟她玩心眼，谁都玩不过，”

他打着谜语，满面肃冷淡然，眼神却锐利得仿佛已看穿所有真相。

“你只是她拿来逗趣解闷的蛐蛐儿，也许还有点别的用，才被留下性命留到现在。你不奇怪吗？梅花台明明有更缜密的情报谍者，为什么独派你这只花拳绣腿的三脚猫来应对裴西遒？只能说明——她本就没指望你能给她带回什么重要的情报——那她计划了这一切，费劲心思把你送来，目的何在？”

沧浪君语极快，几乎是一口气说完这一长段话，戚窈窈在梅花台的五年间听他说过的所有话，加起来都没有此刻多。

那张古板淡漠的脸上，头一次，出现了凝重的神情。

“她在下一盘大棋，而你，是她重要的筹码。”他说。

瞧见戚窈窈似没什么反应，沧浪君斟酌了几瞬，终究还是觉得，也许该再阐述得明白些：

“她交代给你的事，障眼法罢了，只管照做就是，别再顾虑，”

“后果什么的，不需要你承担，”

“一切自有安排。”

月亮躲到了云翳后，没了月影清辉，此间渐渐暗了下来。

黑暗中，戚窈窈忽而出了一声极轻的笑。

她注视着沧浪君，同样讳莫如深道——

“你和我，是一种人，对吗？”

对方明显一愣，陷入沉默。

又听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深深吐出。

“放心，我有我的打算，”

她冷声说道，嘴角却挂着一丝复杂的笑意。

“谁在谁的棋局中，还不一定呢。”

她冲他手中的信函努努嘴，“记得给贵主带到，千万别节外生枝。”

在沧浪君翻上高墙时，戚窈窈仰头，幽幽唤道：“下次送药，务必得让‘流萤’来，行吗？”

他回顾，与她交换了同样复杂的神色。

虽未言明，但二人似乎都已明晰某些深意，双方心底都跟明镜似的。

“她可是我，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戚窈窈说。

呼气成白雾，她嘴角勾起了嘲弄的弧度。

……

……

这年，平城的第一场雪，来得格外早。

冬雪夜，天幕如同被厚重的玄黑绒布遮蔽，望不到星月，抬只可见纷纷扬扬的大雪。

西楼银装素裹，鹅毛雪花轻盈地飘落庭院，堆织成大片柔软的白色绒毯。

檐下，一方铜炉正悠悠地散着热气，炉火暖黄，劈里啪啦地燃烧着，足以驱散周身的寒意。炉上置着一把紫砂壶，茶香与热气交织，使得这一刻莫名得温馨舒适。

戚窈窈与裴西遒一左一右，围炉而坐，静静观赏漫天落雪。

她身上盖着暖和厚重的裘衣，是他方才为她细细披拢好的。

除了脸露在外面，戚窈窈浑身都缩进了温暖的裘衣中，倚着凭几，都想要在这里打盹儿了，好不惬意。

“淇川郡今年新做的柿饼，”裴西遒打开藤编食盒，端出一小碟色泽橙红、饱满软糯的柿饼，每个表面都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糖霜，像极了冬晨白霜。“你方才吃过饭，已过了一会儿，现在可以吃它了。”

戚窈窈两眼冒光，从软和的毛裘中伸出一只手，兴冲冲捏起一块最诱人的，放入口中，清甜适宜。

“太香了！”她嚼了几口，出满足的喟叹。

裴西遒微微侧身，凝睇着她的眼，不由自主地，嘴角便漫上了柔和的浅笑。

这并非他与她一起经历的第一场大雪。

他有些恍惚，不知怎得忆起了六年前那个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