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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第1页）

什么都察觉不到，什么都不说，而且，什么都不想。像空壳一样活着，然后像融雪那样消失。

这是一种学名为“舒适应激欠乏性脑梗塞”的精神性疾病。

据说，适当的精神压力具有促使免疫功能活性化等一类令人满意的效果。通俗了讲，也就是人生的干劲。

可患上舒适应激欠乏性脑梗塞的病人却丧失了感受压力、痛苦和烦恼的能力。他们对周遭的一切“提不起兴趣”，这种漠不关心的态度将会伴随着病情的进展强烈到令人匪夷所思的程度，脸上永远挂着蒙娜丽莎的微笑。这样一来，便等同于活着的尸体了。

迄今为止，没有任何科学依据能够证明安详具有传染性，甚至连可能的致病源都没能筛查出来。

然而，云堤城的郊区已被大大小小的疗养院和休养所充斥。在这些成体系的完全托管式医疗机构中，收容的八成以上都是“安详者”，并且未来只会越来越多。

从来没有安详者苏醒的先例。然而，已经沉睡了3个月的空集却突然醒了过来。

“那只能是误诊了。”疗养院的护士长向当时给予诊断的医院索要答复，对面沉默了许久，才这样说道。

隔天，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进病房，将一沓文件和笔递给了空集的监护人——儿童福利院的管事嬷嬷。

他字正腔圆地说道：“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由于院方误诊并未导致治疗延误或对患者造成二次伤害，故不构成刑事案件，如果患者这边不主动提出民事诉讼，院方可以报销患者疗养期间的所有开销，作为精神补偿。”

嬷嬷擦了擦额角的冷汗，颤巍巍地问：“政府不是本来就会报销吗？”

律师扬起一个职业式的微笑，解释道：“如果是安详者，确实是会报销。但现在的情况是，院方误诊，政府不能给正常人报销疗养费。如果您拒绝签字，后面需要补交这部分的费用。”嬷嬷指着躺在病床上，带着氧气面罩，输着营养液的空集，质问道：“你管那叫正常人！”

律师装模作样的翻了翻资料。

“右眼摘除，左臂截肢，双腿截肢……很抱歉，这些重大伤害似乎与院方的过失无关，属于入院前所受意外伤害，也就是车祸的紧急处理。而确诊为舒适应激欠乏性脑梗塞则是之后才发生的事情。”

“那疗养费具体是多少？”

律师冷笑，这嬷嬷竟然还寻思着不签字，自行支付疗养费，然后起诉谋求更多的赔付？他将一张单子拍在桌面上。“这是患者3个月零5天，共计97天的疗养费用。”

嬷嬷扫了一眼，浑身发颤。“30万！”

“叁拾壹万陆千柒佰贰拾零五毛。”律师纠正道。“怎么会？”

“您别惊讶。疗养院提供24小时全方位的健康检测，科学优质的营养供给，光是一天的营养液、床位费、人工费就价值2000元，收费上绝对是合理的。”

合理尼玛呢！本来疗养费就是政府报销，疗养院根本不会向患者收费，现在要报什么价位还不是自己随便乱编？“我们又不是自己想住疗养院，是你们误诊所以才来的！”

律师摊摊手，一脸假关心，意味深长地安慰道：“所以院方才提出代为报销不是？”

嬷嬷恶狠狠地瞪了律师一眼，谁不知道医院和疗养所根本就是一个公司的不同机构，一个鼻孔出气？

律师也懒得装了：“您就说签不签吧？还有，如果后面需要咨询和办理残疾人证和补助金，也可以找我哦？这是我的名片。”嬷嬷瞪了律师一眼，思索良久，还是只能咽下口中的闷气，在文件上签下了姓名，印上了指纹。

律师走后，空集才敢跟嬷嬷搭话：“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嬷嬷叹了口气，走上来摸了摸空集的头，沉默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