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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节 夏日玫瑰（第3页）

压力过大的高三生，精神本就像根紧绷的弦，一触即断。

班里氛围一下子古怪起来，有数学成绩不理想的女生已经开始偷偷啜泣。

陈弄璋也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可从她攥起的拳头来看，她的内心也并不平静。

见鬼，明明是你自己仗着资历老每天就只会水课，还每天在这里pua学生……

噢，也有例外，上次看见他对隔壁班副校的儿子态度可好了呢。

我一下子捏紧了拳头：「何老师，您这话真的是为人师表的人能说出来的吗？」

何明华一噎，狠狠地瞪过来：「你还敢还嘴？现在的学生真是越来越不服管了。」

陈弄璋倏地抬头站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直视着讲台上的人，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火焰：

「何老师，您刚才的言论已经可以被认定为是对学生进行人身攻击了，全班52个人都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我认为我们有权对您提出抗议，甚至投诉。」

「还有，我们不是没能力学好，也不是不认真，请别用您的片面观念来评价我们。」

她声线中的颤抖逐渐消失了，像是一颗被拭去灰尘的明珠，眉眼焕出异样的神采。

「何老师，恕我直言，您德不配位。」

此言一出，顿时鸦雀无声。

何明华捂着心口，一副随时要被气撅过去的模样，脸色简直像调色盘一样精彩。

良久，班级里突然爆出一阵喧哗声和掌声，夹杂着带着哭腔的怒骂。

「就是，你凭什么说我学的不认真，我晚上做梦都在求导你知道吗？！」

一直看何明华不爽的学委更是声震如雷：「都2o23年了，居然还有人搞这种文科生学不好数学的歧视论调，大清亡的时候是不是没通知上您啊？请问您有讲过一节不是把快二十年前的老课件念一遍的课吗？」

「你们，你们！真是反了天了！」

一声怒骂落下，伴随着一个灰溜溜退场的身影。

何明华抱着他的电脑大步离开，看来是气得不轻。

后座一只戴着电话手表的手悄悄递过来一张纸条。

「徐善，陈弄璋，你俩酷！谢谢你们替大家声。」后面还画了个可爱的笑脸。

陈弄璋惊讶地微微看向后座的女生，对方点了点头，笑着比了一个大拇指。

环顾四周，偷偷看过来的几个同学也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接着又埋头开始刷卷子。

真好。

即使身处泥泞之中，抬头认真看看，总会有点亮光的。

我也忍不住抿着嘴笑：「你居然站起来反驳他了？」

陈弄璋不好意思地红了脸，道：「我刚才突然脑子一短路就站起来了，说出来的话完全不像我，但是一想到你替我出头的样子，就觉得自己不能做个没担当的胆小鬼。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大家，都已经高三冲刺阶段了……」

她不知道，这才是原本的她，勇敢，冷静，光芒四射。

我会心一笑：「他何明华每天在课堂上也没输出过什么实际内容，有他没他不都一样？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做得没错。」

随后，我便如愿看见她的眼睛亮了起来。

沉默中隐忍坚韧的陈弄璋固然美丽。

但闪闪光的陈弄璋，才是她本该有的模样。

6

陈弄璋和班上同学的关系一下子突飞猛进。

具体表现为，上厕所、打水，都有人问她要不要一起去。

那天背后讨论她的两个女生，更是面红耳赤地在她桌上放了道歉的便签和小蛋糕。

但是冲动一时爽。

何明华午休时间让人把陈弄璋叫到办公室的时候，我心里一个咯噔，便知道大事不妙。

一把扯住眼神纠结的学委：「杜哥，何明华又出了什么损招？」

「他把陈弄璋的家长叫过来了。」学委杜山月憨憨地挠了挠头，说罢还叹了口气，「早知道我先站起来骂他，我才不怕叫家长，我爸知道非得抽他两个大比斗。」

那天传纸条的后座女生跳了过来：「这咋办？我听说陈弄璋家里人还蛮不开明的，要是骂她怎么办啊？」

陈家人……何止不开明，那可是想把玫瑰埋进烂泥坑里的臭虫啊。

我越想心里头越不安稳，带着午休还留在教室里的十几号人跑到办公室门口听墙角。

还没靠近，陈母的骂声便大喇喇地响彻了整条走廊。

「陈弄璋？你要死啊你？让你个丫头片子读点书以后好相夫教子，你倒好，还敢顶撞老师？」

还伴随着何明华假惺惺装腔作势的声音：「陈弄璋妈妈，本来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可是陈弄璋这个学生她啊，实在是让我心寒啊。」

我偷偷凑近门缝，便看见陈母刻薄的吊三角眼一横，伸出带着一堆金饰的右手便去抓陈弄璋的头。

「现在就办退学跟我回家去，免得在外面丢人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