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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第1页）

一夜暴雨，厉沉暮凌晨时分惊醒过来。

起身，将被风雨吹开的窗户关上，见一室冷清，转念下楼去偏厅。

偏厅里只留了一盏夜灯，暴雨拍打着窗户，黑色闪电将天幕撕开一道道猩红的口子。

厉沉暮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深浓的夜色，突然就想到了六七年前的一个夜晚，风雨交加，他夜里难寐，起身下来煮咖啡。

那时候他回南洋不久，将母亲名下的产业接过来亲手打理，常常忙到深夜。

母亲过世，外祖母伤心欲绝，连带着对厉公馆这边都恨上了，想接他回霍家。

那时候厉峥出生不久，厉晋南又高升，虽然妻病逝，但是外面养着无数，家里还有一个生了儿子的女人，一时风光无限。

他冷眼瞧着，怎么可能愿意回霍家，甚至将自己原本的人生轨迹都改变，回到南洋。

当年厉晋南政途上已经走得很远，他年纪轻轻，若是想越厉晋南，至少要熬十年。

他等不了，回到南洋后，直接弃政从商。

那时候到底是年轻，人生剧变，他面上不露半点悲伤，风雨夜下楼，就着壁炉前的夜灯，煮着咖啡，然后看到了躲在壁炉边的少女。

深秋的夜，壁炉里的火早就熄灭，他走过去，蹲下身子，伸手戳了戳埋头，缩成一团，瑟瑟抖的小人儿。

少女浑身一震，抬起了头，白净的小脸，听到雷声吓得浑身一抖，墨玉一般的大眼里满是惊惶和害怕。

她如同小猫一般试探地，怯怯地攥住了他睡衣的衣袖，弱弱地喵了一声：“哥哥。”

彼时的顾清欢还是少女模样，剪着齐额的刘海，清汤寡水的短，黑白分明的大眼里水光潋滟，怯怯地自卑地看着他。

见他不说话，默默地缩回了手。

她像一只野生的小猫，被主人家捡回来之后，会小心地伸出爪子试探，寻找安全的地盘。

老爷子了话，让厉晋南不可亏待他。

言下之意就是不可娶顾玫，免得寒了长孙的心。

顾玫出身太低，于他政途不仅没有益处，还有可能会成为他仕途的污点，自然乐意点头。

是以，顾玫生了儿子，依旧无名无分，带进来的拖油瓶自然更没地位。

顾清欢在厉公馆住了几个月，大多是早出晚归，一日三餐也是等厉家人吃完了，再吃，除了第一次顾玫领她进门时，带她来打招呼，这还是厉沉暮第二次见她。

那时候的顾清欢，在厉家，连佣人都比不上。

厉沉暮看了看外面的雷雨天气，淡淡地开口：“回去睡觉。”

声音是一贯的冷淡，不近人情。

少女眼底突然就雾气迷蒙起来，垂眼滴下一滴泪，纤细的身子也抖的厉害，没有动。

厉沉暮也能猜到，这样的雷雨夜，她自然是害怕的，这才躲到了开了夜灯的壁炉前，若是他没有半夜下来，顾清欢没准会坐一夜。

那时候他已然派人查清楚，这少女是顾玫的私生女，原本该是讨厌的，不知为何开腔道：“走吧，我带你回房间。”

少女猛然抬起头，一脸欢喜，弯了弯眼角，那样亮的眸光，如九天之上的星光，此后多年，厉沉暮不曾见过更美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