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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父王离开后,司照未让宫人入内收拾,只因略感困顿,不愿被搅扰。
总归他这一生,亲情缘淡薄,大抵是命定。
今夜过后,恐怕得传出“太孙忤逆太子欲夺权东宫”的风声了。
他被苏奕带回长安,虽未想清楚之后的路该如何走,但还不至于愚蠢到以为让权就能得到自由。
下山的初衷他始终未忘。眼下他一举一动都被各方严密监视,此时提出重查旧案,怕是诸多阻挠,寸步难行。
何况连父王都已知晓天书书魂的存在,可见玄阳门的天地熔炉阵,只会让更多人动不该动的心思。
他自衣袖内掏出脉望,戒身幽黑,可见一股灰暗之气缭绕其上。
这枚指环若不是从她手上摘下来的,司照恐怕到此刻都不敢相信她会是脉望之主。
那样一个爱哭又怕疼的小娘子,怎会掀得起祸世之灾?
自那日驿馆,他将一身功德悉数授予她后,脉望便不再如先前那般静如一滩死水。
似有感召怨气之力。
若任凭脉望流出,多方势力必然介入,只怕国师府会顺藤摸瓜找到她。
在想出一个万全之策之前,怕是不能再见她了。
心口情丝绕处忽地一阵炙热。
他低下头,慢慢掀开衣襟。
熔炉阵的烧伤已结痂,但那朵蔷薇花纹娇艳如故。
明明五感淡薄,可每每想到她,这一处的炙热始终刻在体肤之上。
自玄阳门一别,她的消息只从兰遇那里听来一些。
说左殊同一路寸步不离,想必是悉心照料了。
也不知她有否平安抵达长安。
不知魔种伤她深否。
还有她的命格,三千功德可否填补,不知会否有碍?
司照又一次想起她倒在自己身上,因被抓包而手足无措,又强词夺理的模样。
还有她肆无忌惮给自己种下情丝绕……被缚仙索勒得委屈模样。
还有……那一抹红痕。
“我当真已经停下了了……情丝绕本就是不同于夺情根,只控人心绪术法,也不损人身体,尤其对于七情淡薄的人来说,微乎其微的作用而已,别人被种都好声好气的,我怎知你会有这么严重的反应……”
“要么,是你体质有问题,要么就是……就是殿下你讨厌极了我,才会如此适得其反。”
司照嘴角不自觉浮出一丝笑意。
他想,恐怕真是他出了问题。
既说微乎其微,可距离情丝绕解除只剩不到三日,这心底深处的灼灼火焚之意,岂会不减反增?
本可施金针刺血术抵御,但每捻起金针,始终不舍得落下。
又一声雷鸣打断了他的思绪,“嘭”一声窗户被风掀开。
他踱至窗前,伸手时,腕间的“一念菩提”忽地发出震颤。
已经不止一次了,每每产生想要见她的冲动,菩提珠就能有所感应,仿佛在极力阻挠着什么。
耳畔传来七叶大师所言。
“所谓天书择主,择救世之主,脉望择主,择祸世之主。如今天书已碎,脉望亦会入世择主,届时天将大乱……也许此劫,唯你可阻。”
冰冷的雨滴打在脸上,将好不容易攒来的暖意扑了个灭。
搭在窗上的指尖泛白,司照抬眸,将窗户阖上。
*****
雷雨不绝。
皇城某处。
一间矮屋之内,摆满了各种书卷、书籍,杂乱不堪,空中丝线横生,线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画像。
有男有女,有丑有美。
画上是各式各样的肖像,看上去可以以假乱真,每一幅画上还写着人的名字。
而这些画上的人名都被朱砂笔划了个叉。
一个杂乱的书案前,有一人正在昏灯与电闪雷鸣之下手持画笔,奋笔疾书,持笔之快状若疯癫。
终于画定之后长舒一口气,整个人赖在一张太师椅上。
画上是一个女子,朱唇柳眉,当真是美极。
而那画下的名字写着八个字:柳御史之女,柳扶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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